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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歸借著取酒之名回屋,躲在門後看著兩人偷笑。葉凝明朗的笑容映入她眼中,是久違的愜意歡愉,一時覺得生活十分完滿。

  夏夜薄涼,星空淡遠。

  葉凝一夢醒來時月明星稀,天還未亮,院中寂無一人。身下是竹編的矮榻,石桌邊幾個空壇,桌上除了荷葉小杯,還有副畫。

  畫上女子站在海棠樹下半仰著臉,正伸手去摘青青果實。長裙曳地,青絲松挽,有幾縷髮絲飄在耳際,似被夜風拂起。她側首看過來,笑容明艷,酒後難得的露出女兒情態。

  葉凝瞧了一陣,不由失笑。依稀記得昨夜她說起幼時庭院裡也有一株海棠,娘親會親自做蜜餞、釀酒……彼時公子清坐在桌前看著她,取了當歸練字的紙筆隨意摹畫。

  昨晚還說了些什麼呢?

  他說要出遠門,有事找白掌柜即可。還說他也愛酒和甜點,去年釀的菊花酒還未啟封,約她重陽節時共啟新釀,登高對酒……他說生活中的種種瑣事與愁苦雖然令人疲憊,卻也有很多美好值得追尋。

  葉凝唇角勾起,進屋時才見當歸窩在門後的椅子裡睡得正熟,便搖醒當歸,扶她回屋再睡。

  漸而月落星沒,晨光熹微,葉凝抱膝坐在窗邊,臉上掛著笑意。

  哪怕人生是場負重的奔跑,哪怕疲累沮喪,總還有明媚的晨光,溫柔的夜色,值得人細心體味,眷戀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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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凝心情變好,做事便也更有勁頭。先是去百草堂消磨了上午的時光,指點如松如蘭的醫術,而後帶當歸上南曲街閒逛。

  吃喝玩樂整個下午,待得傍晚回去時大包小包擺了滿屋。

  她打發走送包裹的夥計們,一樣樣拆開,筆墨紙硯、糕點乾果琳琅滿目,首飾精巧可愛,衣裙霞衣蟬帶,加上種種新奇可愛的玩意兒,倆人整理歸置之間笑語隱約。

  過了兩日,葉凝在廚房中親自煎藥取湯,將種種藥材研磨調和,製成兩小盒暖玉膏。

  了卻一樁任務,她正躺在院裡喝茶看天,陡然有個身影從天而降到她身畔,哈哈笑道:「阿凝!」

  「木槿?」她驚喜之下剛要起身,木槿已側身閃開,笑道:「你看誰來啦!」

  院門洞開,門口的男子一身玄色衣衫,修眉束髮,腰緊背挺,大步向她走來。

  葉凝微微一愣便已被他握住了肩:「阿凝,原來你在這裡!」熟悉的男子氣息逼近,她往旁躲了躲,僵著身子招呼:「懷瑾。」

  慕懷瑾察覺她的躲避,卻也不尷尬,只道:「你消失了四個月,也不打招呼,可知我和父親多擔心。還好麼?」

  「很好啊。」葉凝躬身將竹榻上的書卷收起,「慕……大人他還好嗎?」

  木槿和慕懷瑾陡然看過來,慕懷瑾尚且詫異,木槿已心直口快道:「怎麼不叫伯父了?」那年慕鴻帶葉凝進慕府時,謊稱她是故友遺孤,數年來葉凝對他始終以伯父相稱。

  葉凝也有些尷尬,只得瞎扯:「在這邊跟人客氣慣了。進屋坐吧。」

  「還是在這裡,景色好!」木槿落座,又擠眼弄眉地取笑:「算了我還是去找當歸玩。」

  葉凝笑著點她額頭:「還貧嘴,當歸上街閒逛去了,待會才回來。蔽舍寒微,沒什麼東西招待,先嘗嘗新開的海棠佳釀。」便去取酒罈子。

  木槿笑著跟在後面:「哎喲果然變客氣了,這是寒舍麼?院子比回春堂的後院還寬敞!」

  葉凝也是興致勃勃:「可見回春堂的後院更簡陋寒微。這兒可沒瑪瑙杯琉璃盞,要委屈木大小姐了。」

  「只要有你的酒喝,就是福氣!」木槿涎著臉,迫不及待地拍開泥封,酒香四溢。

  慕懷瑾連連稱讚,木槿斟三杯酒,舉樽同慶。

  當歸回來時便見到三人圍坐飲酒,其樂融融。她們前兩天買的大包幹果還剩許多,恰被葉凝拿來待客。當歸見了木槿,撲上來便叫「木姐姐」,待得問候慕懷瑾時便有幾分靦腆:「少爺。」

  慕懷瑾便笑:「幾個月不見,當歸又長個子啦?」

  「從頭到腳衣服都換了,以前的都沒法穿。」葉凝打量著當歸,「只怕很快就要比我還高了。」

  慕懷瑾聞言便也打量,倒讓當歸有些不好意思:「我先去做幾個菜。」

  木槿拍手稱讚:「又有口福了!」

  有木槿在,氣氛自然是歡樂有趣的。飯後慕懷瑾自去客房歇息,葉凝拉木槿進屋,掐她手臂:「阿瑾你都多大了,怎麼還口沒遮攔。」

  木槿吐吐舌頭:「知道你不想我攙和,可表哥他是真的喜歡你,這幾個月他都快急瘋了。我實在不忍心,才帶他來這裡。阿凝,你就不能回心轉意麼。」

  「怎麼回心轉意?懷瑾有妻有子,你該勸蘇婉儀多對他用心才對。」

  木槿卻是不屈不撓:「你以前明明喜歡他!不就因為他娶了蘇婉儀你才搬出慕府麼,表哥娶她並非本意,只不過是老夫人的安排。他喜歡的是你。」

  「那時是我年少無知。」葉凝不帶任何情緒。

  剛剛經過國破家亡的離亂,又曾苦苦流浪掙扎,在異國他鄉碰到那樣明媚溫柔的少年,悉心照拂關懷備至,豆蔻年華的她怎能不動心?

  可那畢竟只是一場美麗的夢,回歸現實,夢終究會破碎,會清醒。

  木槿還欲再說,葉凝已把茶杯送到她嘴邊:「快潤潤口先。」木槿泄氣瞪她,葉凝便笑道:「我師父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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