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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來不假思索,「奴婢不知道。」
秦禛道:「你回答得這麼快,是之前想過這個問題,還是皇后娘娘曾經問過?」
巧來垂下視線,右側嘴角不自覺地扯了一下,動作微小迅速,如果不是初升的太陽正好照在她的側臉,秦禛都看不見。
這是一種輕蔑的表情。
秦禛道:「回答之前請你想清楚,如果你的答案我不滿意,就會有一百大板等著你。」
巧來梗了梗脖子,「實不相瞞,皇后娘娘問過,奴婢也想過。」
她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如果說廚娘怕連累家人,巧來怕什麼呢?
據她所知,這位是,因緣際會進了宮廷,沒有家人所累。
怡貴人的小宮女和大宮女有這麼可怕嗎?
嬤嬤道:「拖下去……」
「慢著。」秦禛看那嬤嬤一眼,繼續說道:「我猜,你之所以不敢說,是因為有人威脅過你,那個人就在儲秀宮。你是孤兒,光腳不怕穿鞋的,那麼……她能威脅你什麼呢?你在宮裡有相好的,還是拜了乾爹乾娘?又或者,你們之前就串通好了,一起謀害了皇上的子嗣。」
她一邊說,一邊認真觀察巧來,力求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微小表情。
當她說道「乾爹乾娘」時,巧來的眉頭微蹙,這說明她下意識地擔心了。
而說到「一起謀害了皇上的子嗣」時,她則憤怒地攥緊了拳頭。
秦禛揮揮手,示意嬤嬤帶她下去。
不是巧來。
那麼儲秀宮的大小宮女問題最大。
如果所料不錯,有人看似是怡貴人的人,但暗中的主子另有其人。
這個人會是誰呢?
老太監把小宮女帶了上來。
小宮女叫秋果,十五歲,在儲秀宮干掃院子、搬東西一類的粗活,家在京城周邊,容貌一般,但一雙黑溜溜的杏眼很活泛。
秦禛一問:「你覺得皇后娘娘很仁慈嗎?」
秋果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秦禛二問:「你覺得怡貴人是個怎樣的主子?」
秋果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怡貴人是很好的主子。」
秦禛三問:「怡貴人做淑人之前,與你們的關係怎樣?」
秋果嘴角抽搐了一下,「怡貴人人美心善,與大家的關係都很好。」
秦禛四問:「你除了怡貴人之外,還有其他主子嗎?」
秋果的右腳下意識地別了一下,「沒有沒有,那怎麼可能呢?」
秦禛五問:「如果我認定你以上所說都在撒謊,所以讓人把你亂棍打死,你可服氣?」
秋果白了臉,回頭看了一眼,帶著顫音說道:「紅花的確不是奴婢下的,但奴婢沒有照顧好怡貴人,死有餘辜,奴婢服氣。」
秦禛笑了笑,所以,並非陸皇后什麼都問不出來,而是她太過仁慈,有些人把准了她的脈,對症下藥,所以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如果她一開始就痛下殺手,這些「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人很快就能現出原形吧。
第36章 隔牆
陸皇后仁慈,秦禛也不是兇殘狠毒之人,而且刑訊逼供並不可取。
按照計劃,她繼續問訊最後一個大宮女。
大宮女叫春分,十六歲。
她誠懇地說道:「紅花不是奴婢下的,但奴婢確實沒照顧好怡貴人,罪該萬死。」
秦禛回憶了她的背景資料,說道:「如果你不說實話,我可以稟明皇后娘娘,請人查查你家的金銀往來情況,看看你大哥和小弟都在做什麼,以及未來可以做什麼。」
春分瞬間白了臉,驚訝地看了秦禛好一會兒。
秦禛知道,她捏到春分的痛處了,春分在判斷她的身份,以及她這話的真實性。
然而,她帶了帷帽,春分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靠腦補。
腦補過甚往往會讓人過於恐懼,過分解讀,乃至於失去對事情的客觀判斷。
在這個時候,只要稍微帶一帶節奏,對方就可能沉不住氣——如果對方仍能沉得住氣,就說明了另一個問題,對方害怕的人或事,比她帶來的威脅更大。
秦禛翹起二郎腿,用一種極輕鬆的口吻說道:「怎麼,你是覺得我沒有這個能力,還是覺得皇后娘娘沒有這個能力?」
春分哆嗦了一下,垂下頭……
此時,二門外站著大慶朝最尊貴的三個人。
建寧帝與景緗之對視一眼。
建寧帝小聲問道:「此乃誅心之問,顯之說說看,春分接下來會如何?」
景緗之道:「大抵不會說。」
建寧帝張張嘴,餘光一掃,又咽回去了。
陸皇后看他一眼,自嘲地笑了笑。
她的娘家,永定侯府男丁不多,人才青黃不接,武安侯府仗了賢妃的勢正欣欣向榮呢。
大家都是明白人,包括春分。
春分的聲音打著顫地傳了出來,「一切都是奴婢的罪過,肯請大人不要牽連奴婢家人。」
景緗之往門口邁了一步,從虛掩的門縫中看到了對面而坐的秦禛。
秦禛帶帷帽,著宮女服飾,坐姿堪比男人,但不可否認的是,即便看不到臉,也依然覺得氣勢十足。
建寧帝湊過來,「噗嗤」一聲笑了,在景緗之耳邊說道:「弟妹的確豪放了些,若非已然知道是她,有人告訴朕,此人是男扮女裝,朕也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