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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抓過她的手,拍拍:「那就抓回家綁好了,男人,斗不得凶女人,就欺負軟的,知道吧......」
「阿嬤?」
「村橋口那個阿嬌你還記得嗎,她老公賣木頭掙了不少錢,和隔壁村十幾歲的小女娃耍(交)朋友,偷吃,她就拿繩子綁回來,打得,我這上頭都聽見,現在她老公乖得不得了......」
阿嬤說著,眉眼都笑起來,尹桑看著,也笑了。
「去吧,」阿嬤說,「禮就不還給他了,求親,下回再來吧,想真的娶走我的阿桑,日子還長。」
尹桑忽然明白了阿嬤忽如其來的轉變,是想給她一個,最舒服的空間。
知道她情之所困,便放手給她自己去處理,即便心裡仍舊擔憂,也只裝作釋然。
老人家在山裡活了一輩子,沒有多少大觀,唯在子女的事情上,長得一顆七巧玲瓏心。
尹桑咽了口唾沫,點點頭。
樓下,等久了,有人無聊抽起了煙,遞給沈峯一支,他叼入口,火機湊上來已經點燃。
「沈總,想什麼呢?」
久違的菸草氣味入鼻,沈峯蹙眉,捏夾出來,看著細細的煙霧說,「我不抽菸。」
「看動作可不像啊,」那人調侃說,「是戒菸啊?別介,雖說不抽是最好,但真別愁沒機會戒,結婚了有的是人嘮叨你,人生逍遙一時是一時......」
路濤在一旁,暗暗觀察。
沈峯剛才讓眾人散了,一群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又唱又跳的小青年就離開了,路濤拉了個人來問,才知道沈峯這是在納彩。他不知道沈峯是不是來真的,按理說不應該,但看這副表情,又很像是那麼回事。
幾個不明狀況的人,覺得氣氛不太好,找話來說。
「沈總這一身穿得還真行,您要是有進圈子的心思,咱連男主角都不用再挑了。」
「還是沈總最豁得出去,這是求親吶,這陣仗挺破費吧,經費可不能給報銷?」
沈峯指間的煙落了屑,他抖了抖,看起來雲淡風輕。
見他反應稀鬆平常,幾個主創也加入討論。
「這要是成了,這些鄉野東西也算是小菜一碟了,咱們都用不著三顧茅廬了。」
「沈總哪裡是這種把自己搭進去的人阿,除非阿,是真看上人家了,趁這機會一箭雙鵰?」
小林清了清嗓子。這一聲很管用,場面靜下來。
沈峯把未燃盡的煙摁進泥巴里,拍拍手直起身,笑了笑,「既然成了我家的人,又怎麼可能任人魚肉......」
路濤忙上前:「這當然了,共贏,共贏。」
沈峯:「共贏?諸位是不是誤會我很好商量......」
話未說完,被樓上的手機鈴聲打斷。
眾人視線往上。
樓上,尹桑肘趴扶手,手背支著下巴,靜靜看著樓下。一腿曲著,光著的腳丫掂著地,悠閒地晃。突然的暴露行藏,並沒有讓她顯露「偷聽」的驚慌,她挑挑眉,慢悠悠掏出手機,一邊接一邊往屋裡走。
沈峯的眉頭在不經意間緊緊相抵。
他指著路濤說:「長話短說,還要合作,就安分些。」
說完他快步上樓去。
留下怔忡的人眾和驚魂未定的路濤。
事實上在這群人里,最不搭邊的就是路濤,他是編劇的經紀人,說得不好聽那就是個中介,所以被當成炮灰,除了自認倒霉,他連訴苦的地兒都沒有。
幾個人下山的時候,還有點不敢相信,沈峯說翻臉就翻臉,不留情面。他看起來並不是他自己說的好商量的類型,卻也算是個禮數周全講究的人。
手指直指著人,這問題看起來就大發了。
這讓人有點摸不透剛才樓上那個女人到底什麼身份了。
就是遺憾,這紀錄片大概就這麼泡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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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盛岳的電話,尹桑挑挑眉,這個師兄,這幾天好像過得樂不思蜀了。看朋友圈裡小視頻不斷,到處串寨遊玩,蹭吃蹭喝蹭姑娘。
「師妹,年都過中了,該回了沒?我可記得你下周可就期末考試了。」
尹桑:「是該回了。」
盛岳:「一道回啊,我給你訂票,就當是答謝你帶我過來了。」
尹桑:「這個好說,應該的,我行程不定,師兄還是先回吧。」
屋子裡擺滿了籮筐,裡面裝著糯米、糍粑,稻穗,豬牛肉等等「彩禮」,還有碩大的木箱子,尹桑一邊聽電話一邊點禮,打開箱子。
箱子裡是全套的銀飾,看著不像普通手工出品,飛鳳形貌精緻,栩栩如生。手指點了點鳳尾,翩翩搖曳。
電話里,盛岳在說:「這一路多無聊啊,對了,還有正事呢,大事!」
這邊,趕來的沈峯抓她的肩膀把她轉了過來,「桑桑。」
盛岳似乎是聽見了,頓了頓,問:「師妹?」
尹桑掙開沈峯,對上視線抬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朝電話那邊說:「師兄你說。」
然後又轉身過去擺弄那隻飛鳳玩耍,一邊認真聽電話,不時嗯一聲。
沈峯盯著她的背。
好。
等那麼久,也不差這一時。
寂靜的屋子裡,只剩手機里傳來的男聲。不算清晰,能聽個大概。
簡單來說,就是盛岳的一個發小,在巴黎美麗城開中國商品店,看到他的朋友圈知道他在做少數民族特色產品,接洽很久了,沒細談,目前人剛好在國內,想見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