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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妃母子不可能不忌憚。

  沈嘉言身在王府,自然也會為前程擔憂。

  如今她一副順其自然、與世無爭的模樣,分明是心裡已有了底,知道盛煜不會威脅到梁王。那對母子連章家都奈何不得,更沒能耐對付盛煜,之所以坐視不理,顯然是有旁人收拾——恐怕這趟平叛回來,盛煜這條煊赫熱鬧的青雲之路,就該日過中天,漸而下坡了。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帝王概莫能外。

  在經歷章家之禍後,尤其如此。

  淑妃最擅揣摩帝王心思,必定是猜透了皇兄的打算,才順水推舟,有恃無恐。

  這般推斷後,新安長公主甚為激動。

  盛煜有用時,她自然比不上所向披靡的利劍,但若他會成為棄子,就無需過分忌憚。憑她的能耐,當然沒法奈何盛煜,但如今曲園空虛,想在魏鸞頭上動心思卻不難。尤其是這回宮宴,淑妃除了邀請女眷外,竟還讓人帶孩子入宮,簡直天賜良機!

  更別說她手裡還攥著個章念桐。

  簡直如虎添翼!

  種種安排皆順利無比,孫嬤嬤與內侍死後,更是線索斷絕。她只需等塵埃落定,將事情推到章家頭上,便可不染半點污泥,抽身而退。那個給她引來奇恥大辱的女子,亦再無翻身的可能。

  新安長公主睡不著,點了燈燭留意屋外動靜。

  ……

  長春觀外,染冬和盧珣各著黑衣,如鬼魅飄過。

  秋夜的風吹得樹葉梭梭,掩住細微動靜。

  樹影殿宇間,兩人悄然穿行。

  這座道觀周遭駐守的是長公主府的侍衛,尋常匪類逃不過他們的眼睛,盧珣卻是個例外。自幼跟著盛煜習武磨礪,走南闖北這些年,暗夜潛行幾乎是看家吃飯的本事。更何況,先前盛煜誘捕章績時,曾將道觀的防衛情形摸得清楚透徹,盧珣亦了如指掌。

  知己知彼,如入無人之境。

  最終,兩人站在了新安長公主的寢居前。

  屋內燈火半暗,細長的影子投在窗扇,除了長公主踱步外,裡頭並無旁人。周遭眾人絲毫未曾察覺屋頂的不速之客,侍衛更是守在數道牆外,懵然不知。盧珣借著風動樹梢,掠過庭院,落葉般飄然停在屋門前,染冬緊隨其後,悄無聲息。

  門還未反鎖,一推即開。

  兩人閃身進去,迅速反鎖門扇。

  新安長公主原本時悶頭踱步,聽見這動靜,有些不悅地皺眉,抬頭向門口道:「都說了晚點再歇息——」話說到一半便被卡在喉嚨,她驚愕地看著忽然闖進來的黑衣人,在開口驚呼之前,便被盧珣捂住了嘴巴,連同喉嚨也用力扼住。

  所有的聲息在一瞬間化為嗚咽。

  盧珣急怒而來,既抱了拼死犯上的心思,便也毫不手軟,在堵住長公主的聲音後,騰出一隻手拽住她肩上衣領,大步往裡頭走去。染冬在旁幫忙,為免長公主掙扎時磕碰桌台打翻器物,將她兩隻手反扭住,半拖半拽。

  到得內室,落下簾帳。

  手底下的新安長公主呼吸受制,臉上漲得通紅,嘴唇翕動如涸澤的魚。然而自幼養尊處優的身子,便是多走幾步路都嫌累,哪還有反抗的氣力?只剩兩隻腳努力蹬著,如同垂死掙扎的姿態。

  在氣絕之前,盧珣才鬆開手指。

  幾乎癱軟的新安長公主垂死得救,大口呼吸時,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眉心。

  「別出聲,否則魚死網破。」

  狠厲的聲音壓得很低,盧珣雖以黑衣遮掩身形以便暗夜潛行,卻連蒙面的布巾都沒戴。久隨盛煜身側,凶煞氣勢絲毫不遜其主,怒目逼視時,眼神如同利劍剮過骨肉,森然生寒。

  新安長公主哪敢出聲音?

  極度的驚恐後,因身份而生的自負驕橫早已消弭,她瞧著眼前明晃晃的匕首,聽見外頭隱隱傳來的如常動靜,心底已然涼透。很顯然,對方既險些要了她的性命,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而她滿觀的侍衛隨從,竟無一人察覺刺客闖入!

  她若當真呼救,不等侍衛趕來,怕就得丟了性命。

  只能暫時服軟安撫住。

  掌心汗水涼膩,額間鋒銳冰寒,長公主竭力忍著心底顫抖,仔細回想染冬的臉,記得她曾隨魏鸞來此處游山,也曾陪魏鸞入宮赴宴,遂低聲道:「是曲園的人?」

  「我家少夫人在哪?」

  染冬寒聲,隨手扯了近處的一條櫛巾遞給盧珣,讓他從背後捆住雙手。

  長公主哪會承認,當即道:「我哪知道。」

  「少裝糊塗!今日在宮裡使下作手段劫走孩子,送信到曲園威脅,又在玄清觀設伏,樁樁件件都是你的手筆。快說!人去了哪裡!」心焦威脅之間,匕首已觸到長公主的肌膚,只消稍稍用力,便可刺眉心而入。

  長公主強撐著道:「無憑無據,你敢如此污衊!」

  話音未落,眼前寒光一閃,那把匕首已從她鼻樑側臉划過,刺破精緻的妝容。鋒銳冰涼的痛意傳來,長公主下意識想去摸,卻因雙手被縛力不能及,只看到匕首上染了血,嫣紅駭人。隨後,半邊臉上火辣辣的痛傳來,滾落的血珠自腮畔滴入領口。

  長公主駭然尖叫,被盧珣捂回嘴裡。

  染冬瞧著那雙滿是驚恐的眼睛,重將匕首抵過去,「別以為我不敢動手,人命關天,就是此刻殺了你,我也不會眨眼!再敢狡辯,廢掉你整張臉,連手足都砍下來餵狗。」森寒的聲音,字句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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