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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上身居高位的相爺尚書們,無不年過五十。

  盛煜正當年輕氣盛,加之身姿頎長如載山嶽,那身震懾宵小的冷硬氣度也迥異於讀書出身的文臣,緩步前行時,實如珠玉耀於瓦礫,由不得人不留意。

  此刻盛煜去尋魏鸞,長公主自然留意到了。

  人前冷厲威重的玄鏡司統領,在妻子跟前卻俯身低語,抬手捋發的那一瞬,著實有百鍊鋼化成繞指柔的意味,令人心馳神曳。只是大庭廣眾,新安長公主不欲盯得太明顯,只作隨意打量周遭之狀,目光暫且從盛煜身上挪開。

  而後,她瞧見了件趣事——

  那間蘆殿裡,除了周驪音和幼安郡主外,其餘都是敬國公府的人。兩位魏夫人和兒媳都在同公主、郡主說話,唯有敬國公膝下的那位嫡女坐在最角落,並未加入旁邊熱絡的交談,只漫不經心地擺弄衣袖。

  她好幾回抬頭瞧周遭,目光卻在盛煜身上停頓。

  新安長公主久在青山秀水的道觀,目力極佳,隔著十數步的距離,將那女子的神情看得分明。艷羨里摻雜失落,每回撇完後都趕緊收回目光,做賊心虛似的,甚至仿佛有些忿忿不平。

  這就有意思了。

  長公主捏著竹杯慢啜清露,向旁邊侍女低聲道:「敬國公府那邊,角落裡那張臉熟悉得很,怎麼稱呼來著?」

  「魏清瀾,敬國公魏峻的獨女。」侍女因知道主子的心思,特地摸過魏家的底細,怕周遭有人聽見,只作稟事之狀,俯身附耳道:「她數年前嫁過人,到南邊當了一陣伯府的少夫人,後來鬧和離回京城,在府里閒居呢。」

  原來是和離而歸,經過男女之事的。

  難怪瞧著像是有點垂涎盛煜。

  遂問道:「她跟魏鸞處得如何?」

  「敬國公府家教不錯,魏峻兄弟處得和睦,府里兩房也都很和氣。不過奴婢聽過有人夸兄友弟恭,卻沒聽過誰夸姐妹如何。殿下細想,魏清瀾是公府的嫡長女,父親襲了爵位,本該風光無限。魏鸞的身份原不及她尊貴,卻因沾著章皇后的光,成了公主伴讀,自幼得意。當妹妹的始終壓著姐姐,魏清瀾又不像甘居人後的性子,關係如何可想而知。」

  這樣一說,新安長公主立時會意。

  同是公府所出,按常理,魏清瀾該比魏鸞風頭更盛。

  可惜論身份,魏清瀾只沾了公府的光,魏鸞卻公府和皇家兩邊沾;論容貌身材,魏清瀾雖算得上豐腴,但比起魏鸞實在差得太遠;才華性情不必多論,再瞧婆家,魏清瀾嫁了個伯府還和離了,想必夫君姿貌尋常,夫妻感情更是不睦。

  而魏鸞呢,從前內定了太子側妃,後來搖身一變,嫁進了曲園。

  盛煜的身材、容貌、氣度、手腕都遠超同儕,偏巧鐵漢外表下又有份柔情,同是公府姐妹,魏清瀾處處落在下風,又對妹夫生出別樣心思,能不酸嗎?

  長公主暗笑,低聲吩咐,「等得了空,請她來觀里坐坐。」

  ……

  暖融冬陽下,盛煜倒不知這些閒得發慌的女人的心思。

  送章太后下葬後,朝堂仍如往常。

  因後宮裡各處都是章太后姑侄安插的人手,永穆帝這陣子光顧著收拾內賊,肅清身周,且國喪期間不宜在朝堂大動干戈,是以放著定國公逍遙法外,不曾多理會。而定國公雖因周令淵母子被廢而大為不滿,礙著太后國喪,也不曾鬧出大動靜。

  兩下里相安無事,誰都忘了似的。

  偶爾有御史上書提及章孝溫,永穆帝也暫且不理。待朝堂重開後,還給盛煜升了官——

  時從道手底下的中書侍郎。

  朝中三省之中,六部尚書皆由皇帝直接過問,中書、門下則由兩位相爺統率。沈廷翰任著門下侍郎之職居於相位,已是眾臣中僅次於時相的尊榮,盛煜這中書侍郎,按常理而言,是直接奔著接任時從道的中書令之位去的。

  這般安排頒出來,著實令舉朝震動。

  畢竟,時相和沈相都是熬了一輩子,憑著出眾的才能手腕,才從眾官中脫穎而出,得皇帝青睞擢至相位。盛煜年紀輕輕,就算曾履立功勞,卻並非正經的科舉出身,除了偶爾參議政事外,不曾在三省六部任職。

  文職畢竟不同於武職,這樣資歷單薄的人橫空升遷,實在難以讓皓首窮經的文官信服。

  更何況,盛煜先前被奪的玄鏡司統領之職,在宮變的次日,便被永穆帝以護駕有功的理由官復原職——玄鏡司與三省六部和禁軍皆無干係,任免皆由皇帝欽定,無人能插手。如今任了中書侍郎,竟也未免去玄鏡司的職務。

  這樣算來,他年紀輕輕,便身兼兩個位極人臣的重位。

  玄鏡司統攝天下機密、專司重案,麾下人手萬餘,手裡不乏皇親國戚的把柄,中書省在御前參政議事,交涉六部,其中權柄,除了能監國的太子外,尋常東宮都未必能比。

  別說本朝從未有過,便是往前翻百年也少有。

  此令一出,眾官譁然。

  便是明知永穆帝極得皇帝信重,亦有不少人上書諫言,說盛煜年輕氣盛,資歷有限,縱在玄鏡司功勳卓然,要想身兼近乎副相的官職,恐怕也會德不配位。並非臣下嫉妒賢能,實是此令難以服眾,還請聖上三思。

  數日之間,諫言的奏摺便摞得老高。

  永穆帝挨個翻看,卻未置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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