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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周驪音卻逃了。

  以至母子慘敗,淪為階下之囚。

  章皇后每每念及,便覺女兒著實冷情白眼狼,怨懟更深。

  是以當周驪音到了玉霜殿,趙恪躬身請她稍候,命看守的侍衛開鎖時,章皇后聽見動靜,立時道:「外面來的是長寧嗎?」

  周驪音喚了聲「母后」。

  章皇后在殿裡憋得快要瘋掉,原就抱怨周驪音未能出力相助,見她在塵埃落定後才來看望,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大步過去,將殿門反鎖。能由趙恪陪著探視,足見永穆帝並未遷怒女兒,章皇后沒了擔心,便只冷聲叫她去麟德殿裡賣乖,不必再來此處。

  周驪音的腳步僵在門口,愣了許久。

  以侍衛的身手,想破門而入,著實輕而易舉。

  但破門並無半點用處。

  周驪音離開前跟章皇后數番大吵,昨晚聽了周令淵的那番話,也猜得到母親的心結在哪裡。如今她日夜兼程趕回京城,卻被親生母親冷冰冰拒之門外,說不難過那是假的。這種兩敗的局面,她以前從未想過。

  午後日頭高照,將殿頂琉璃上的積雪曬得消融,滴滴答答地落下來。

  周驪音站在門口,軟聲懇請章皇后開門。

  裡面卻沒有半點動靜。

  她等了很久很久,一直都叫不開門,只能暫時出宮回府,回頭慢慢地磨開心結。

  ……

  公主府里,魏鸞已經等了許久。

  自周驪音出京後,這座公主府便空置了許久,昨晚盛煜送周驪音入宮時,侍衛亦前往公主府報信,命人準備迎接。這會兒侍女們已將甬道的積雪掃盡,起居所用均已停當,便是魏鸞坐著喝茶的客廳里,也熏得暖意融融。

  不過因是國喪,並未薰香。

  魏鸞坐在鋪了錦罽的圈椅里,目光眺望半掩的窗外,一隻手輕輕捂在小腹。

  今晨起身後,徐太醫來曲園診脈,果真報了喜訊。

  魏鸞當時歡喜異常,原想著當面告訴盛煜好叫他高興,誰知等到晌午也沒見他回府。加之擔心周驪音回京後的處境,後晌便乘車來了公主府,在廳里等她回來。

  日色將傾時,周驪音的車駕回府。

  聽聞魏鸞造訪且已等了半晌,周驪音腳步不停,也來不及換衣裳,直奔廳里來。侍女掀簾伺候,她快步邁進門檻,繞過新換的松鶴紗屏,就見魏鸞半傾身子坐在圈椅里,披風搭在旁邊,身上只穿素色錦衣,珠釵下卻仍明艷照人。

  瞧見她,魏鸞站起身,漾起溫暖笑意。

  周驪音自得知宮變後便滿腔擔憂,昨晚強忍淚意,今日又被母親拒之門外,心緒低落到了極點。陡然瞧見摯友熟悉的笑容,便如在陰霾里走了許久後窺見一絲明亮陽光,心頭微松時,眼眶一酸,上前便將魏鸞緊緊抱住。

  而後,積攢許久的委屈洶湧而出。

  她抱著魏鸞,就那麼哭了出來。

  周驪音哭得很傷心,為至親反目的慘禍,為周令淵的自暴自棄,為章皇后的怨懟芥蒂,也為她身在其中卻無能為力。這些傷心她不能在肩負江山重任的永穆帝跟前表露,更不敢當著身陷囹圄的母兄哭,唯有魏鸞。

  自幼與她親如姐妹,甚至彼此心事的魏鸞。

  隨從與侍女看到魏鸞擺出的手勢,悄然退了出去,魏鸞安撫似的輕拍周驪音肩背,也沒出聲安慰阻止,只將肩頭借給她,任由周驪音的眼淚浸透衣裳。就像小時候,小姐妹因言行不慎被章皇后責備,倆人躲在角落裡抱頭哭那樣。

  只是魏鸞死過一回,比她更堅韌些罷了。

  好半天后,周驪音才停了啜泣。

  魏鸞倒暖熱的茶給她,輕聲道:「哭夠啦?」

  「嗯,感覺好多了。」周驪音小口小口地喝茶,太久沒見魏鸞,且因家人前途未卜而心中彷徨,牽著魏鸞的衣袖,低聲道:「鸞鸞,你今晚留下來陪我,好不好?母后和皇兄出事,我獨自在這空蕩蕩的府里,會很難受。」

  她紅著眼眶,可憐巴巴。

  ……

  盛煜出宮回府時,已是傍晚。

  臨近宮門口,卻碰見了入宮給妃嬪診脈的徐太醫,老人家見了他,雖礙著玄鏡司統領的威儀霎時恭敬,卻也趁著左近無人,拱手含笑道:「前晌才道尊府給少夫人請脈,給盛統領道喜了。」

  這喜從何來,盛煜幾乎不用多想!

  原本沉穩的步伐霎時加快,他健步如飛,疾風似的出了宮,挑著人少的路縱馬疾馳回曲園。到得府門口,將韁繩隨手丟給門房,徑直本北朱閣而去。一路走得太快,加之從未有過的滿腔喜悅,胸腔里都砰砰跳個不停。

  進了北朱閣,又直奔正屋。

  誰知將內室梢間都尋遍,也沒見魏鸞的身影。

  恰好洗夏才在廂房熨好衣服,拿到箱籠里來歸置,瞧見盛煜,忙屈膝行禮。

  盛煜問:「少夫人呢?」

  「回稟主君,少夫人後晌去看望長寧公主殿下,差人遞來口信,說殿下十分傷心,要留下陪住一晚。公主府里萬事俱備,少夫人也帶了染冬和盧珣,請主君不必擔心。」說罷,再度屈膝,見盛煜僵站在那裡沒旁的吩咐,自去收拾箱籠。

  長垂的簾帳旁,只剩盛煜站著,臉上陰晴不定。

  他跟周驪音前後腳回來的,昨晚夜色太深,夫妻都沒能多說話,結果她今晚留宿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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