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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畫像,要等盛明修主動畫給她。

  ……

  在周驪音身邊待了兩三個時辰,魏鸞頭頂因章太后而生的陰霾盡數散盡。

  晚飯是宮宴,章皇后召了不少人入宮賞燈,再加上宗室皇親,和著舞樂濟濟一堂,魏鸞摻在其中即可,不必跟那兩位周旋。宴後歌停舞罷,一路往宮門城樓走,兩側都是各地進貢的花燈,流光溢彩,花樣百出。

  魏鸞除了問候外祖母身子外,竭力不去攪擾章皇后姑侄。

  好在那兩位被眾人簇擁著,無暇管她。

  初春的夜晚寒意料峭,宮裡年節熱鬧,宮外更是滿城魚龍,火樹銀花。護城河邊的柳樹上皆綴了彩燈,朱雀長街筆直延綿,兩側商戶店鋪街懸了各色燈籠,街上衣香鬢影,皆是出來觀燈的百姓。

  宮門口的空地上,則由能工巧匠費數月之工,扎了座四丈高的燈樓,搜盡各地奇巧花燈。

  丹鳳門的城樓不許人輕易踏足,也就這等節慶盛事,皇親貴眷才能雖帝後登樓。

  數丈高的城牆巍峨肅穆,站在上面,幾乎能俯瞰整座京城的燈景。

  彩燈逶迤,流光交錯,令人沉迷的盛景繁華。

  魏鸞手扶城牆,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盛煜。

  京城裡熱鬧如斯,不知他在做什麼。

  隴州是章家盤踞近百年的地方,查辦興國公闔府上下,自會令官府百姓震動。為軍權而生的朝堂博弈,藏了太多兇險,盛煜日夜兼程地深入虎穴,也不知是否安好。

  她有些悵惘,看向隴州的方向。

  十數步外,隔著交錯的人影,周令淵的目光端端落在她的身上。

  皓月銀輝之下彩燈絢爛,她穿著玉色繡摺紙梅花的披風,外頭罩了件薄紗,比起從前惹眼的銀紅裝束,顏色清雅了許多。然而那張臉仍是惹眼的,眉目如畫,側顏秀致,烏髮高堆的螺髻間珠釵輕晃,兩粒嫣紅欲滴的寶石綴在末尾,在她耳畔輕晃。

  風吹動鬢髮,她抬手捋了捋,俞見柔婉。

  周令淵的目光挪不開,牢牢黏著她。

  數月之間,他見她的機會屈指可數,每次都還有礙眼的盛煜在旁,唯有此刻,她站在皇親貴眷當中,一如舊時,與他同度元夕,共賞花燈。周令淵忍不住抬腳,便想往那邊挪過去,旁邊章念桐察覺,借著寬袖遮掩,死死拽住他。

  身旁眾人皆被花燈吸引住注意,魏鸞收回望向隴州的目光,覺得不大對勁。

  很快她就找到了緣故——

  隔著數道交錯的身影,周令淵與章念桐並肩而立,夫妻倆齊刷刷都看著她。

  不用猜都知道是何緣故。

  魏鸞轉身往更遠處挪,周驪音覺得奇怪,正想說話,卻被章太后身旁的宮人攔住,說太后有話要問,請她過去。如此一打岔,便唯有魏鸞獨自走開,離周令淵遠遠的,獨自觀賞滿城燈火。

  記憶里有幾回,她和母親在元夕時被召入宮賞燈,也曾登樓賞玩。彼時章皇后欲魏夫人姐妹情深,魏鸞覺得熱鬧又歡快,驚嘆於燈海的壯觀絢麗。

  如今卻已物是人非。

  滿城燈火盛美如舊,她卻已不太想站在這裡。

  魏鸞瞧著城樓下的璀璨長街,有些出神。

  不遠處沈嘉言瞧見魏鸞落了單,眼底浮起諷笑。她今日入宮時,曾無意間聽到蓬萊殿的侍女議論,一位侍女說魏鸞今日被章皇后罰跪,實在是罕見的事,另一位則說其實魏鸞前陣子已被皇后呵斥過多次,早就失了寵愛。

  這消息著實讓沈嘉言驚訝。

  這些年間,她屢屢被魏鸞壓著風頭,皆是因魏鸞有章皇后撐腰。如今她已是王妃之尊,而魏鸞先是父兄獲罪,又在蓬萊殿吃癟,早已不復往日尊榮。此事不加以彈壓,扳回一城出出氣,更待何時?

  沈嘉言打定主意,便往魏鸞走去,盛裝華服,環佩輕響。

  周遭人被長街駛過的燈車吸引走目光,她在魏鸞身側駐足,聲音壓得頗低,「沒想到出了這樣大的事,你還能進宮觀燈,可真是皇恩浩蕩,羨煞旁人。」

  「王妃不也是麼。」魏鸞淡聲。

  沈嘉言笑了笑。

  她這個年節過得很快活,章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滿京城無人不知。自建國後,章家便權勢煊赫,烈火烹油,如今皇帝能迎著後宮邊塞的數重壓力,對章家的大人物動手,背後含意不言而喻。

  這對於梁王母子自然是好事。

  畢竟皇上正當盛年,往後日子還長,誰知道東宮會否易位。

  而至於魏鸞……

  沈嘉言端著王妃的架子,含笑緩聲道:「令尊在玄鏡司關了半年,落得丟官革職,著實叫人惋惜。只是沒想到盛統領先前那般維護於你,結果碰見大事時,竟是半點都不留情面,說捉人就捉人,說定罪就定罪,半點也不心軟。果真盛名不虛,令人敬佩。」

  言語之間,不掩幸災樂禍。

  魏鸞本就心緒欠佳,聞言愈發不快。

  沈嘉言窮追不捨:「怎麼,我說得不對?」

  「當然不對。」魏鸞眸光微厲,語氣很差地道:「人情之上有法理,玄鏡司得皇帝信重,就是因其決斷剛直,堪為表率,王妃身在皇家,難道不知輕重?能說出這番話,當真是鼠目寸光,淺薄無知!」

  聲音不高,卻罵得沈嘉言臉色驟變。

  魏鸞索性抬眉,「怎麼,嫌這燈賞得太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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