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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公進去時,太子正坐在書案前,手裡翻開一本奏摺,胳膊搭在了椅環上,微微勾著頭,目光沒怎麼動,嘴角卻隱隱抿出了一道微笑。
明公公:......
這短短半日,反差實在是天大,一會兒發怒,一會兒笑的,他實在是鬧不明白。
但他這會子已沒功夫去揣測,從嬤嬤那打聽來的消息,太過於驚人,明公公上前顫抖地喚了一聲,「殿下......」
太子抬起頭。
明公公趕緊稟報導,「奴才已經查過了,唐姑娘前幾日確實出了一樁事。」
這事兒並不難查。
唐韻當夜一身淤泥回去,蘇家姑娘的表現太過於反常,管事嬤嬤稍微一想,再去一問,心頭便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可還未來得及去想該如何處置這事兒,蘇家姑娘便死了。
蘇家姑娘一死,管事嬤嬤受到了牽連,被發配到了教化司,也不敢輕易同人說出真相,見明公公找上門來問了,管事嬤嬤才將前因後果,合盤托出。
明公公聽完,當時身上便冒了一層冷汗。
一路著急地趕回來,將整個事件的經過,清晰地捋了出來,「蘇家姑娘出事前一日,曾求唐姑娘帶她去逛御花園,本意是為了引唐姑娘出來,借雲姑娘之手,將唐姑娘困死在淤泥池子裡,倒是沒料到唐姑娘會活著回來,蘇家姑娘著急,怕事情暴露,半夜去了雲姑娘屋裡求庇護,兩人沒談妥,這才有了雲姑娘失手殺了蘇家姑娘之事。」
太子的眼睛一閉。
適才在馬車上三皇子說起時,他便知道,她是遭了人暗算,好好的人怎可能會跌進淤泥池子,但沒料到是蘇家姑娘。
他是多沒眼光。
明公公繼續道,「據管事嬤嬤所說,自蘇家姑娘進宮後,便一直想著法子在接近唐姑娘。」
是何原因,也不難猜了。
蘇家姑娘是太子自己選的,旁人都知道她會是將來的太子妃,她自己本人定也清楚,為何生了歹心,想必是察覺出了他同唐韻的關係。
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
小順子是東宮的人,卻在逢春殿露了幾回面,打聽的都是唐韻的事兒。
還有明公公送去的橙子。
蘇家姑娘能看出來,已是心思敏捷之人,太子原本選她,本意是她性子軟弱,欺負不到唐韻頭上。
如今這結果,可不就是一記耳光。
他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她,卻險些害死了她。
太子良久都沒出聲。
腦子裡倒是突然想起了那日她同自己說過的幾句話。
「殿下猜猜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殿下的?」
「從殿下說,你是東宮太子,讓我喚你一聲『凌兄』往後你會罩著我開始,我便喜歡上了殿下。」
「殿下,往後還會繼續罩著妾身嗎。」
當時聽來,便覺不同尋常,如今再想,便也明白了。
她是在暗裡向他求救,他卻絲毫不知情。
蘇家四姑娘那樣的阿貓阿狗,都能欺負到她頭上,是何緣故,太子心裡其實也很清楚。
如同三皇子說的那般,唐家敗落,她的處境已經擺在這兒,就算如今有安陽替她撐腰,眾人心頭也都清楚,並非是她真正的靠山。
將來即便他給了她良娣的位置,也會如此。
她就是長著一副被欺負的樣。
太子輕「嘶」了一聲,從椅子上起身,手肘撐在書案上,拿手緩緩地捏起了眉心。
算了。
他再拉扯一把吧。
太子抬起頭,將手裡的摺子往書案上輕輕一擱,吩咐明公公,「去叫韓靖,少保范大人過來一趟。」
兩刻後,范大人和韓靖齊齊走了進來。
太子見到人,直接道,「替孤跑一趟西戎。」
大軍今日剛走,兩人快馬加鞭,即便繞一趟西域,也能趕在大軍之前到達西戎,太子將手裡剛寫完的摺子,遞給了韓靖,「拿孤的親筆,從西域邊境暫調一批士兵,在大軍進入西戎之前,潛入西戎,埋名同寧家寧玄敬匯合,助他一臂之力,務必在林副將奪下城池之前,先一步占領城池要地。」
寧家雖在西戎有自己的人脈,但缺乏作戰經驗,暗裡打聽打聽消息還行,可要真正上戰場,沒人去指導,根本成不了事。
范大人是東宮少保,尤其擅長軍事分析。
韓靖,身為太子的貼身侍衛,功夫一流,也曾是戰場上的常勝將軍。
這樣的兩位大臣,埋名去助一個寧家,自然不成問題。
但如此做的入目為何?
太子說完,別說韓靖和范大人,明公公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但細細一想,便也明白了。
寧家,唐姑娘的外家。
殿下這是在給唐姑娘將來鋪路,一旦寧家先占領了西戎的城池,此次征戰,便居首功,待回京那日,必定會被封為將軍頭銜。
更不用說旁的賞賜。
寧家一起來,唐姑娘的身份自然也就跟著水漲船高,誰又敢輕易欺負。
*
當日晚膳唐韻同五公主用膳時,便見五公主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不由擔憂地問了一句,「殿下怎麼了?」
五公主懨懨地戳著手裡的玉箸,回頭看著她,好半晌才惆悵地道,「韓靖今兒走了。」
唐韻笑著道,「韓大人不是經常在外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