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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韻側過去的身子已轉了過來。
一頭青絲散亂地披在肩頭,身上的披風松松垮垮,露出了裡頭更為凌亂的裡衣,垂下的下顎這會子也抬了起來,正慌亂地看向太子。
水汪汪的一雙眸子含著欲滴的水珠,眼角生出了一團殷紅,輕蹙的眉頭,如攏了一層煙雲,讓人忍不住想要將其撫平。
如此妖艷嫵媚的一張臉,不是唐家的大姑娘唐韻,又是誰。
劉大人的眼睛都瞪直了,從最初的震驚到木訥,愣是沒回過神,好半晌,才一頭磕在了地上,「嘭」地一聲,嘴裡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餘下幾人,倒是面面相窺,本還懷疑自己眼花,可均從對方眼裡看出了驚愕,便也都垂下頭不吭聲了。
誰也不敢去想,讓顧家三公子同康王府鬧得沸沸揚揚的唐姑娘,為何會在東宮。
屋內落針可聞,比適才還要安靜。
唐韻抬起頭的那瞬,太子的目光便盯在了唐韻的臉上,不溫不厲,唐韻卻被他看得心虛,索性垂下頭,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指頭。
低垂的眉眼,倒是有了幾分委屈。
太子良久才收回視線,看向底下跪著的幾人,笑著解釋了一句,「孤無礙,眾愛卿都起來吧,不過倒也巧,孤在龍鱗寺時遇上了唐家姑娘,順道帶了回來。」
那毫無說服之力的一句話,可從太子嘴裡說出來,就不一樣了。
太子何時誆過人。
——沒有。
劉大人這才找回了自己的心跳。
「唐家雖有罪在身,但尚未定案,顧公子既然找回了俘虜要鳴冤,孤豈能冤枉了忠良。」太子看了一眼小順子,「宣。」
剛說完,袖口底下攥住他手指的那隻手,便突地一下鬆開。
第18章
小順子出去宣人,屋內幾位臣子,也都陸續退了出去,畢竟唐家的案子如何,同他們沒有半點關係,總不能留在這兒聽太子斷案。
屋內再次安靜了下來,唐韻也轉過身道,「殿下,韻兒先去整理下衣裳。」
唐韻說完正欲起身,太子卻轉身將身旁擱著的托盤,遞到了她跟前,「就在這兒穿。」
遲早她都得見顧景淵,橫豎今兒的麻煩已經來了,何不就湊在一起解決了,免得夜長夢多。
唐韻的神色一僵,忘了伸手。
太子疑惑地看著她,「怎麼了?」
唐韻極為自然地抿了唇,面露羞澀,感激地道,「殿下怎知道我,我沒衣裳穿......」
太子沒應她。
唐韻知道待會兒顧景淵就要進來了,要是瞧見她這身凌亂,她今日也就到了頭。
唐韻不敢耽擱,硬著頭皮接過衣裳,顧不了太子有沒有看她,匆匆褪了身上的披風,套上了襦裙。
雪青色的短褥,胸前繡了一朵海棠,蝴蝶盤扣從腰間一直延伸到了頸項,底下一條牙白長裙,裙擺層次收得極好,如一朵初綻的芍藥。
腰間則是一條緋紅腰帶。
明亮的色彩倒是將她眸子裡的清澈,徹底地襯了出來,再配上她瑩白的臉,乾淨得不染一絲塵埃。
太子的眉目輕輕一挑。
這一身倒是合了顧景淵的眼。
可只有他知道,在她這幅純情的外皮下,勾起人來的那番功夫,有多妖、媚。
門外的腳步聲入內,唐韻也將最後一件深綠色的披風套在了襦裙外,退身立在了太子三步之遠。
「臣參見殿下。」
熟悉的聲音傳來,唐韻埋著頭,腳步不動聲色地又往邊上挪了幾步。
太子倒沒去注意她,目光落在了顧景淵的身上,「免禮。」
上回他是夜裡來,面上倒瞧不出風霜,如今白日,明朗的俊臉上,便顯露出了幾分風霜。
江陵到渝州,來回五日。
挺快的。
但願他待會兒能承受得住。
「多謝殿下,臣已經找到了逃出的......」顧景淵興奮地抬頭,話還沒說完,突地啞了候,目光緊緊地盯著前方,眼裡的光亮越來越激動。
好半晌,才驚喜地喚出了一聲,「唐韻?」
「顧公子。」
太子意外地側過頭,看著身後不知道何時,已經離自己好幾步遠的唐韻,心頭生了幾分好奇。
唐韻的身份被爆後,他雖再無同其接觸,可顧景淵不一樣。
這些年從顧景淵的口中他也得知,兩人之間的關係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時常見面,怎麼著也算得上是半個情人。
若唐家這回不出事,這會子兩人都議上親了。
她怎就不喜歡顧景淵?
唐韻剛抬起頭看向顧景淵,便察覺到了太子的目光,心跳慢慢地快了起來。
顧景淵尋了半個月,就差將江陵都翻個底朝天,如今終於見到了人,怎可能不激動,完全忘記了此時身在何處,幾步走到唐韻跟前,極力壓住了心頭的喜悅,細聲問道,「可還好?」
唐韻的心都提到了嗓門眼上。
慌亂地退開半步,顧及有太子在神色儘量做得坦蕩,卻又不能讓顧景淵瞧出端倪來,不覺手心的汗都出來了,「勞顧兄惦記,一切都安好。」
顧景淵一笑,突地伸出胳膊一把抱住了唐韻,「你可嚇死我了,那夜你沒來,我尋了你好久,一直都在擔心你是不是遭遇了不測,幸好......」
「顧,顧兄......」唐韻的腦子「嗡」然一片,壓根兒就沒聽到他說了什麼,下意識地扭過頭看向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