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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我認為我們這些尖端人才更需要的,是把注意力集中到更偉大的、更能改變所有人命運的技術上。」
「至於那些,從一開始就沒有投入到這項事業中的人,隨便他們做什麼都好,反正他們的人生已經失敗了。」
姜半夏要氣死了:
「你在說什麼屁話啊?教育本身不就是為了改變大家的命運嗎?按你這麼說,老師和學校都沒有存在的意義嘍?」
李科卻仍舊囂張:「那不然呢?你舉個例子唄,你能叫上名字的有幾個,就那些農民工子女,那些留守兒童,離異家庭的孩子,有幾個,今天能站到這裡?參加這種開發者大會?你?肯定不是吧?」
姜半夏還沒來得及說話。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我。」裴硯說。
姜半夏頓了頓,轉過頭,看著裴硯冷峻的側顏。
在那一瞬間,心臟有一種被牽扯到的,些微的疼痛。
裴硯重複了一遍。
他說:「比如說我。你滿意這個答案麼?」
李科整個人都驚呆了,嘴唇微張著,說不出話來。
而裴硯站起身,冷淡地、垂眼看著李科。
「你的導師是楊興林麼?」
李科囁喏著:「呃……是。」
裴硯「嗯」了一聲,不再理會他了。
而是轉過身,看著姜半夏。
說:「你們之間合作的事,我會直接和楊興林聯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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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科離開的時候,整個人仿佛石化了一般,臉色慘白著。
然而,即便是最能在外人面前裝相的周俊,也很直白地翻了個白眼。
距離散會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這時會場已經沒有太多人。
周俊在問題被解決之後,也很顯然鬆了口氣,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匆匆告別的。
姜半夏坐在原地,垂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沒有動。
直到過了一會,裴硯走了過來。
低頭看著姜半夏,語氣有些淡:「聊聊。」
姜半夏抬起眼,沒有問聊什麼,就站起身。
裴硯轉過身,走進旁邊的一間小會議室。
姜半夏跟進去之後,他帶上門。
窗外很暗,此時即便還是下午五六點鐘,卻已經像天黑透了一般。
房間很小,只有一個小圓桌和兩個看上去很軟的沙發。看起來只是為了進行一些小規模的聊天。
裴硯點了下旁邊的沙發,等姜半夏坐下之後,才坐到了姜半夏的對面。
氣氛莫名有點沉悶,姜半夏不由得有些緊張。
手指捏著沙發的一角,不知道裴硯想要說些什麼。
裴硯從包里拿出來一個文件夾。
文件夾並不透明,但能看出來挺厚的一沓,應該裝了不少東西。
姜半夏目光無意識地追隨著裴硯打開文件夾的動作。
裴硯說:「有些事,之前沒和你講。」
姜半夏頓了頓,抬眼看著裴硯。
裴硯說:「就像剛才說的,我是離異家庭……不,不止如此。」
「抱歉,」他說,「之前沒有告訴過你。」
姜半夏眨了眨眼,空氣驟然變得粘稠起來,呼吸也變得有一些悶。
尚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低頭看著,裴硯拿出了幾沓紙。
第一沓紙。
「我的父親叫裴野川。有家暴史。這是十二年前,母親受傷,警察開具的傷情鑑定和父親的行拘通知。」
第二沓紙。
「這是九年前,我的父親與母親的離婚證明。」
第三沓紙。
「六年前,我的父親欠債不還,被債主告上法院,這是當時的法院傳單。」
第四沓紙。
「兩年前,我父親因為做假帳,被刑事拘留,這是當時的判決書。」
裴硯道:「還有一些內容,沒有存在隨身的硬碟里,我回去可以找一找再發給你,但我現在可以口述——」
「裴硯。」
姜半夏平靜地打斷了他。
她抬起眼,和裴硯對視。
「你幹嘛呢?」
裴硯頓了頓:「之前,對於我的情況有些隱瞞。你應該有知情的權利。」
姜半夏沒有立刻說話。
她俯過身,將裴硯擺在桌上的那幾張紙都拿了過來,面無表情地,一張又一張地翻看著。
裴硯的神色很平靜,好像無論姜半夏說什麼他都能夠接受,都不會有半點怨言。
過了半晌,姜半夏把整理好的文件又一次放回了桌上。
大約停頓了一分鐘後。
姜半夏笑了笑:
「你把這麼多證件和材料擺出來……怎麼,你要向我求婚啊?」
裴硯一頓。
姜半夏語氣里還帶了點疑惑:「結婚的話,是不是還缺了些什麼啊?等等,去民政局領證都要拿什麼東西?直系親屬的犯罪記錄是有必要的嗎?對不起,沒有經驗,讓我查查……」
「姜半夏。」裴硯說,「我不是和你開玩笑。」
姜半夏沒有理會他,低頭自顧自翻起手機,一邊念著:「讓我看看啊……像你這個準備的精細程度,應該還缺以下幾個文件——」
找到了想找的東西,姜半夏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地開始念道。
「二十七年前,裴硯的出生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