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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城裡的百姓皆知,那狀元郎八年前便辭官攜夫人不知所蹤,府上只留了一年過半百的老頭看門。

  然仁帝駕崩前一月卻突然回了長安,這個中緣由,普通百姓自是不知,只津津樂道朝廷終不再是那左相一派一手遮天之地了。

  卻說李祐自卿沐口中得知溫婉慘死,幼子不知所蹤的消息,幾欲不振,罷朝一月,閉不見客。

  一月後朝堂之上,左相出言不遜直言攝政王目無幼帝,是為不尊。孰料攝政王一言不發拔劍直揮向左相,嚇得他癱軟在地,再不敢妄言。

  李祐恨不得當場讓那裴陸榮人首分離,能認得鳳隼的,這世上就那幾個人了,他有的時間跟他們慢慢磨。

  自那之後,朝廷文武百官談之色變,見之生怯。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有人明哲保身,有人棄暗投明,也有人一條佞道走到黑。

  那段時間,卿沐可是忙的焦頭爛額,攝政王甩甩手獨自悲傷去了,留他輔佐幼帝處理朝政,還要教其治國當政之道,傍晚回府里還要哄寶貝閨女和寶貝夫人,真真是頭大如牛。

  話說卿綿長於仙靈,因年幼體弱,初到長安便水土不服,上吐下瀉,可急得雲暖都瘦了幾圈,眼瞅著在清茶的調理下有起色了,又哭著鬧著要找李淡安,一宿一宿不睡,剛哄她歇下吧,又被夢魘驚醒,一會喊“婉姨”,一會喊“淡安哥哥”,那在仙靈養的肉嘟嘟的臉蛋肉眼可見的陷了下去,鬧騰了三四日,竟是連粥也咽不下去了。

  雲暖看在眼裡難受得緊,這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寶貝可要折騰死她這當娘的了,夜裡見了卿沐說起女兒就忍不住淚如雨下,卿沐如何能不著急,總不能讓卿風去把安兒接回來讓綿綿看過再送回山莊吧,祖宗百年的規矩不可破,就算是溫瀚的外甥,恐也不能來去自如。

  只能另想他法了。

  不曾想慈恩寺的出了名的主持了緣大師不知從何處知曉卿綿的事,竟主動找上門說可以幫她封去那段記憶,至於會不會忘掉某些人,便不得而知了。

  雲暖雖似信非信的,然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見大師揮揮衣袖出門去,待卿綿醒來後,果真再未夢魘過,雲暖大手一揮吩咐清酒給慈恩寺添了一千兩的香油錢,花光了卿沐教書攢下的銀兩。

  望著空空如也的錢匣,卿沐只能說一句“娘子花得好”,夫君教書掙的錢就是為了給娘子花的,只是發俸時默默抽出一兩藏在了書案前太師椅壓著的地磚下。

  雲暖過了好一段時間才發現閨女竟忘了她一直念叨著的淡安哥哥,忍不住嘆一口氣,總歸淡安還需幾年才能出莊,日後的事便順其自然吧。

  此時,李淡安也已開始了自己的江湖生涯。

  落雪紛飛,銀妝素裹,又是一年寒冬。

  卿綿初來長安的前兩年,冬日裡是不怎麼出房門的,生的嬌嫩,被那凜凜的西北風吹片刻,小臉就皸裂了,是以卿沐為此專門尋人在府里建了間暖閣,將過霜降便生起地龍,讓自家閨女有身在仙靈的暖意。

  然則經過這六七年與長安水土的親密交流,卿綿已逐漸適應了這刺骨的凜冽,畢竟一冬都待在那暖閣會憋出病。

  “幽姐姐,你又給淵哥哥試藥啊?”卿綿皺著鼻子看著銅爐上“咕咚咕咚”翻個不停的湯藥,幽姐姐如何能受得了這嘔人的味道啊。

  “是啊,前幾日姑丈說皇上又咳了血,我便想再多試幾味藥,畢竟姑丈和攝政王這般信任我。”

  與卿綿搭話的這姑娘豆蔻年華,一襲雪青色紗裙垂至腳踝,外罩一件蔥綠夾襖,眉如遠山眸含水,不笑時淡漠如水,微微一笑便如沐春風,冰消雪融,她便是卿綿的表姐雲幽。

  雲暖回京的第二年,親弟弟雲寒便把女兒寄養在了自己家裡,同弟妹雲遊四方去了,親弟弟心這般大,著實令雲暖頭大。

  至於為李淵試藥,純粹是李祐和卿沐不相信太醫院那些庸醫,在一個月黑風高夜帶了皇上到太傅府讓清茶先給瞧瞧。

  恰巧那時雲幽剛到府里,她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妙手聖醫幽曇,傳聞一腳踏進黃泉的人她也能醫得回來,是以身為妙手聖醫的女兒,雲幽自幼便深得幽曇真傳,使得一手好醫術。

  偶然碰到清茶煮藥時她多問了一嘴,便被清茶拉著打下手,久而久之就變成她給皇上試藥了,總歸就當是練手了,若是能把皇上這沉毒除了,醫術便可更上一層樓。

  “你今日不去書畫院了?”雲幽記得今天是她去書畫院學繪畫的日子。

  自了緣大師封存了卿綿的記憶後,她便一門心思嚷嚷著要學畫畫,雲暖只能允了她,學畫總比夢魘了寢食難安的強。

  卻不想卿綿沉迷畫眼無法自拔,卿沐夫婦也委實不解,書畫院的先生私下裡多次同他二人訴苦,直言教不了,教不了,久而久之京城裡的人都知曉了太傅家的女兒只會畫眼睛,誰料太傅家的女兒後來竟被大佑朝鼎鼎有名的畫師青石先生收去做了閉門弟子,羨煞書畫院一眾同門。

  卿綿至今依然沉迷畫眼,若讓雲暖說有何進步的話,約莫是畫眼的技藝愈發高超了,速度愈快了,偶爾也會畫不是眼的畫?

  自家閨女三刻鐘所畫的眼圍著書房可掛三圈,是這輩子都不想再進去看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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