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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況……親眼目睹這麼多,親耳聽聞這麼多,他如何能冷下心讓自己無視?

  如果不是需要當幌子,做障眼法,雅辛托斯都懶得浪費時間去拈自己的金線,畢竟按照破碎畫面里傳達的信息,命運對他的束縛早幾百年前在他死時就結束了,現在捻金線,除非時間倒流,一切再來一遍,不然純屬脫了褲子放屁。

  珀耳塞福涅首先被克羅托挑出來交到雅辛托斯手上,然後是喀戎和小海妖。

  「快點快點,還有赫拉克勒斯和明塔呢!」阿特洛波斯在地上催得恨不能自己跳起來幫忙,雖然她真跳起來也沒法幫,「如果今天那個狗東西回來得晚點,你說不定還能多救幾人。」

  捻線又不需要腦子,雅辛托斯挺好笑地搭話:「之前你還勸我快走。」

  「這不一樣。」克羅托冷靜地說,「既然你準備把自己的命配上,那肯定是能多撈一點賺一點。」

  拉刻西斯很吃驚地看著克羅托,像是沒想到對方居然會說出這麼帶匪氣的話。

  命運之線正如阿特洛波斯所說的那樣難以捻散。

  主要是其上承載了命主諸多不甘,無數磨難的畫面碎片在雅辛托斯眼前一一浮現。

  為了防止命運之線交融,雅辛托斯一次只能左右手各捻一條線。

  好在他「故事」並不算長,「高潮」來得很快就戛然而止,倒是珀耳塞福涅的更加難捻,唯一的慰藉——雅辛托斯心裡這麼想時,帶著嘲諷的語氣——是珀耳塞福涅在命運的操縱下將明塔變成薄荷草後,命運很快就看膩了年復一年的重複,後期也將珀耳塞福涅的命運之線束之高閣,唯一束縛珀耳塞福涅在出逃時屢出意外的,由祂本身,變成了呆板遲鈍的一句話法則,給珀耳塞福涅留下了漏洞可鑽。

  雅辛托斯不是很真誠地在心裡感謝了一下命運的喜新厭舊,不然祂要是像跟俄狄浦斯一樣一直跟著珀耳塞福涅,還指不定事情現在是什麼樣。

  雅辛托斯以最快的速度將手中的命運之線捻完,接過喀戎和小海妖的,兩份記憶碎片互相穿插,一會是喀戎靠在床邊,赫拉克勒斯哄著他重新學習怎麼如廁、怎麼吃飯,隔天又得重頭來過,一會是小海妖在海島周圍執拗地阻止任何人靠近,卻在對方詢問她叫什麼、為什麼不換個安全的地方生活時面露疑惑。

  命運偶爾會在畫面中現身,比如仗著無人看見,拍掉喀戎手裡的餐具,或者將他在如廁時推倒,興致勃勃地看赫拉克勒斯忍著眼淚為喀戎重新打理衣物,喀戎帶著表達不出的委屈迷茫回望。

  又或者漂浮在小海妖身邊,欣賞對方妙曼的歌聲,嫌惡小海妖說得多、唱得少,隨手為她編寫只有在歌唱時才能恢復聲音,說話時嘈雜難聽的命運,好讓小海妖在不唱歌時閉嘴不願說話,想說話時想到自己難聽的聲音,於是選擇唱歌。

  雅辛托斯簡直不知道這世上怎麼能有這麼混帳的東西,說祂混帳指不定連混帳都覺得不樂意。

  雅辛托斯順著線尾,一寸寸往前捻,捻散了小海妖無法說話的命運,捻散了喀戎被宙斯打下冥界後,命運刻意為他加上的重新遭到九頭蛇毒折磨的命運。正要繼續往前倒推,阿特洛波斯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後續的話,阿特洛波斯說不出來,但雅辛托斯看著命運三女神驟然蒼白的面色,以及籠罩在工作坊間的龐大陰影,就立即意識到:糟了。

  那個說混帳都辱混帳的玩意兒提早回來了。

  無形的陰影在屋內浮動,雅辛托斯的手本想摸向金箭,看著陰影又不大確定金箭能不能射中命運這種沒有實體的形態,萬一一擊不中,命運再一看他用來射祂的是赫拉克勒斯給的金箭,那就糟上加糟了。

  如果只涉及自己,他倒是不懼賭一賭,但要是牽扯到他人,他就不能不三思而後行了。

  命運顯然沒有聽到雅辛托斯內心的祈禱,完全沒有變成人形的打算,低而輕的聲音像水中游過的鰻魚,在工作坊的桌椅櫃檯間穿梭游弋,叫人產生一種生理上的不適感:「放下來,放下你手中的金梭和命運之線。我允許你安安全全地離開。」

  聽你放屁。雅辛托斯冷靜地抱著果籃,往後退了一步,眼角餘光掃過身邊窗台。

  放下是不可能放下的,在看完那些記憶碎片後,他的良心除非是被狗……嗯,被命運吃了,不然怎麼可能放下。

  他一向不信不撞南牆不回頭這鬼話,就是撞上南牆,如果有必要,他也要帶上錘頭多撞幾次。

  只要不到最後一秒,他就還能再想辦法。

  他再次往後退了一步,隨後大張旗鼓地一撐窗台,從工作坊躍了出去。

  感謝命運的狗……嗯,狗都不如的人渣脾氣吧,雅辛托斯看了那麼多的破碎畫面,確信對方看到自己逃跑的第一反應不是會生氣,而是興致勃勃,像這樣的人,他生前在元老院裡見得多了,最愛做的事就是扮演惡貓逗老鼠,雖然把自己比作老鼠有些不爽吧……但這至少給足了他思考的時間。

  又或者……求助的時間。

  雅辛托斯抱著果籃,大長腿甩開,有袍子遮著,鬼都看不出他的腿骨還碎著,身上背負著九頭蛇毒:「你能解除隱匿氣息的效果嗎?」

  他這話是問金薔薇的。

  大約是被血滋養那麼多年,多少有些許本能的意識,下一秒金薔薇就晃晃蕩盪熄滅了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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