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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同時沉默了片刻。

  斯巴達的等級制度實在是太混蛋了,更混蛋的是,沒有留給人一點改變現狀的機會。

  諾姆悶聲道:「我希望允許沒有土地的斯巴達人開拓商業。」

  艾芝:「我希望斯巴達允許通婚。」

  「——那麼,我希望你們的願望都能實現。」雅辛托斯的語氣聽起來很淡,又似乎承載著再重的的語氣也無法表達的鄭重。

  「……」諾姆愣了一下。

  又好像愣了很久,總之似乎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他的大腦才反應過來,雅辛托斯剛剛說了什麼,這又意味著什麼。

  他的眼睛驟然被點亮,沉悶的情緒一掃而空。

  諾姆張張嘴,好像想說點什麼,但情緒激盪下,他又說不出來。

  笨嘴拙舌地在原地開合了一會嘴巴後,他猛地站起來,幾個踏步跨到雅辛托斯面前。

  雅辛托斯挑眉:「幹什麼?」

  諾姆醞釀了半天措辭,實在激動得組織不出語言,只好照抄了一下艾芝的作業:「只要您的政見不變,我代表我身後所有的平民之子,向您獻上我們的忠誠。」

  「阿波羅見證此誓,我們願用生命和鮮血鑄成您手中的刀鋒。」

  他的臉上充滿了光亮,情不自禁地想說出更多讚美的話:「真的……」

  他說了兩個字,就卡住了,斯巴達軍營的訓練並不重視文學教育,他努力憋了半天,言不達意、磕磕絆絆道:「我選擇跟來是做對了,殿下,您是萬里挑一,斯巴達歷史上頭一個……」

  我他媽的在說什麼狗屁玩意兒。諾姆臉上簡直寫滿了這麼一句話。

  雅辛托斯忍笑,乾咳一聲:「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夸,他當然是夸。」即便不是第一次聽到雅辛托斯贊同通婚,艾芝的眼睛仍舊忍不住被希望和期待點亮,「世上再不會有第二個王儲會像您一樣容忍我們這些發言,甚至贊同。」

  如果不是雅辛托斯剛剛那句「是夸還是損」,艾芝真想說「您知不知道這稀罕得就像老虎窩裡生了一個只吃草的崽」。

  他艱難地吞下這個討打的比喻,又不禁喃喃道:「但究竟為什麼呢?您不知道,當初我聽到父親說您在議事廳里的那些發言,我就一直在想,這樣的政見由混血、黑勞士、邊民,任何一種出身的人提出來,都很正常,可您是養尊處優的王儲,是大貴族,為什麼您會認為黑勞士、邊民應當和斯巴達人享有平等的權利,認為應該允許黑勞士、邊民和斯巴達人通婚?」

  雅辛托斯聳聳肩:「為什麼不?——順便糾正一下,同樣的話你們對我父親說,只要是私下裡,不需要對外做表面功夫,他也會告訴你,他非常贊同。」

  他笑了一下:「我的父親深愛過一位黑勞士,我也曾愛過一個奴隸,雖然因為種種原因,結果都並不很好,但自始至終,我們從未認為我們的愛人該低人一等。」

  艾芝緩緩睜大眼。

  有關於奧斯將軍的母親,外界流傳的消息很少,大家多半認為那只是烏納陛下的一夜風流。但聽雅辛托斯殿下的用詞,「深愛」?

  ……我是不是又聽到了一件皇室秘聞?

  艾芝莫名有些亞歷山大,但他還是堅持問完:「但大部分斯巴達貴族都認為黑勞士連豬狗都不如。」

  雅辛托斯挑眉:「真有意思,那和豬狗上床生子的他們算什麼狗東西?」

  雅辛托斯罵完,又慢條斯理地敲了下桌面:「不好意思,有點侮辱狗了。」

  第十九章

  應對試煉的策略雖然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但艾芝和諾姆都無限欣喜。

  多少次,他們展望自己的未來,人生仿佛籠罩在漫長而沒有盡頭的黑暗中,這黑暗壓得他們喘不過氣,如今卻摸索到一線光明。

  沒人想去計算成功的可能性有多難,他們願為此孤注一擲。

  燉肉的湯汩汩滾開,令人胃口大開的香氣為這一刻的撥雲見日錦上添花,也為某些人的小黑屋雪上加霜。

  阿波羅扒在門邊,使勁嗅了嗅鼻子,眼淚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了出來。

  這個浴間是在雅辛托斯的臥房裡單獨隔出來的,十分狹小,能透光的除了門縫,就只有上方窄小的一扇窗洞。

  擾亂神心的香味狡猾而邪惡地鑽進鼻翼,阿波羅痛苦地撓了一會門板,毅然離開門邊,墊著腳扒住窗沿,使勁把自己的腦袋往窗洞外塞,大口汲取沒有邪惡香味的新鮮空氣:「可惡的雅辛,連口湯也不給我喝……」

  他嘀嘀咕咕著,視線剛望向不遠處的羊腸小路,整個人一頓,隨後狂喜,差點喊出聲:「——丘比特!」

  只見路邊站著一個矮墩墩的身影,正高舉著藕節似的短胳膊,費力地撐開弓,努力仰起身體,將箭對準他前方正低頭絮語的一對過路情侶。

  那對情侶太高了,他也實在太矮了,身體奮力一仰,背後胖嘟嘟的翅膀頓時戳進泥地,一下把他絆了個跟頭,啪嘰摔了個屁墩兒。

  阿波羅:「……」

  這玩意兒靠譜嗎?感覺在雅辛手底下走不過一眨眼。

  剛剛的驟然欣喜頓時冷卻,阿波羅冷靜地看了會丘比特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的樣子,深吸了口氣。

  好好想想,丘比特是他至今為止,接觸到的第一個——也很有可能是最後一個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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