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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辛托斯挑眉:「長路漫漫,後半程總不能不說話?講講吧,你是怎麼想的。早上我就提醒過你們,不要出門,今天是督政官換任的日……這是?」

  阿卡掌心攤開,手掌里托著一頂細細的花冠。並不是什麼艷麗的花種,只是一些零碎的小野花,什麼顏色的都有,開得很完整。

  「哪摘來的雜草。」阿波羅抻著脖子看了一眼,帶著點憤憤地說,他正攢著滿肚的不情願,「你不會是想用這麼俗氣的玩意兒、這麼俗氣的辦法就把雅辛打發了吧?」

  「……」阿卡愣了下,眼神里有幾分動搖。

  他猶豫片刻,緊接著把手往回縮。

  「等會。」雅辛托斯攔住。

  他本想問你從哪掏出來的,但話在喉嚨滾了一下,又滾回去了:「給我的?」

  阿卡垂著眼睛:「在地里跟其他人學的。」

  雅辛托斯頓了頓,低頭看看花冠,有些失笑,他伸手接過,直接戴到頭上:「至少算個禮物。——但這也不是你能冒險跑出去的原因。」

  他還想再說幾句,步子一跨,已經邁進了院落。

  好幾個黑勞士坐在門檻上等的望眼欲穿,之前那個小女孩頭一個蹦起來:「殿下!阿卡,你們沒事!」

  「嗯,」雅辛托斯收回未盡的話,給阿卡遞了一個待會再繼續算帳的眼神,「塔娜,叫大家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你們的新同伴,叫做——」

  他鬼扯了一個名字:「阿波。」

  阿波羅的表情介於「還好沒露餡」和「叫這名字我不如死」之間。

  塔娜笑嘻嘻:「我還以為只有阿卡的名字這麼奇怪,原來還有人會叫阿波!」

  一句話傷害了兩個人,雅辛托斯用調侃的目光看了眼面色發僵的阿卡。

  他這起名風格還真是從阿卡這兒汲取的靈感,只不過,阿波是個假名,但阿卡卻是個實實在在在斯巴達活了二十來年的真人。

  或許也正是年紀長,並且經歷的磨礪也比較多的原因,阿卡才格外沉默,也格外會照顧人。

  黑勞士們格外積極地行動起來,燒水的燒水,拿藥的拿藥,擁簇著滿身鞭傷的阿波羅往他們住的房間走。

  雅辛托斯回過神來:「等等,阿波——跟阿卡一起,晚上在我房間守夜。」

  阿波羅臉色一僵,接著一驚,緊接著變得極為惶恐,之前已經放下的手再次和衣領重逢:「你你你想幹什麼?」

  雅辛托斯微笑:「反正不會是找虧吃。」

  「……」再次被提醒自己丑的阿波羅,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好,還是生氣好,總之就很悲哀。

  順著迴廊,雅辛托斯走向自己的房間。

  封閉式的屋舍和狹小的窗戶讓屋內漆黑一片,雅辛托斯站在門口,手扶著門框安靜地看了一會:「……阿卡,能把火盆點上嗎。」

  阿波羅有些吃驚:「你居然怕黑?」

  他突然想起之前明明已經出了私殿,阿卡卻突然停下,轉身回去問士兵索要了火把。

  火盆被點亮,雅辛托斯踏進房間,這時一天的疲勞才潮水般湧來,占據身體。

  他連披風都沒解,站在床邊晃蕩了兩下,便懶懶地躺平,口中還不忘澄清:「不是怕,就是不大喜歡黑咕隆咚的感覺。」

  正背對這兩人,將火把掛上牆壁的阿卡動作停頓了一下,接著轉身,走到房間角落的箱子邊,從裡面拿出了什麼。

  雅辛托斯揉了揉還有些乾澀得疼痛的眼睛,懶洋洋地問:「怎……」

  剩下的話在嗓子裡一下卡殼住。

  阿卡一手托著一小塊蜂蜜蛋糕,另一手托著一疊整齊的紅色布料,走到他床頭半跪半蹲下:「今天是你的生辰,祝你快樂。」

  他一板一眼地說完,將碗碟和布料整齊放在雅辛托斯的床頭,然後迅速退了回去,嚴謹地堅持自己的距離原則。

  「……」雅辛托斯緩緩支起身。

  火盆中的木柴噼啪作響。

  雅辛托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從清晨到傍晚,他遇見那麼多人,甚至還有兩個試圖向他示愛的神,卻沒有一個人,或者一個神,對他說一句「祝你快樂」。

  他本以為那頂花冠就是今天能得到的最好禮物。

  紅色的布料在床上展開,有一角順垂地滑落地面。金色的Λ紋用不知材質的線繡在背面,明滅不定的火光照耀下,似有金光伏在線下暗潮湧動。

  披風安靜地床上鋪陳,在火光下旖旎蜿蜒,像被扯下的一小片紅海。

  第八章

  雅辛托斯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噢。」

  他又花了一會功夫找回自己的腦子:「謝謝……」

  哦,真棒。

  十幾年的斯巴達教育,我能寫出最優秀的讚頌詩歌,面對人生第一份生日禮物卻只能說出一句謝謝。

  雅辛托斯在心裡對自己翻了個白眼。

  但現實中,他卻是帶著幾分不知所措,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紅披風。

  斯巴達人會慶祝很多節日,比如卡爾涅亞祭、少年歡舞節,多數是為了祭拜阿波羅、雅典娜之類的神明而舉行。

  但對於生日,唯一算得上「慶祝」的,可能就是剛出生的那一次。

  父母會將新生兒送到元老那裡,家中所有的男性長輩們聚在一起,看元老用烈酒擦拭新生兒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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