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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蕭:「……」

  討厭你們這幫賣隊友的娘們老子再也不和你們組隊了!!!

  「呵。」林子勿戲謔地打量著洛蕭悲憤的小眼神,想了想,忽然試探著叫她:「狂奔的小褲衩?」

  「嗯?……呃……」

  林子勿眯起眼睛。

  「我去,還真是你啊……」

  他之前怎麼也沒想到,那個最早一批關注他的粉絲里,最惹他注意的人,暱稱挺猥瑣,叫「狂奔的小褲衩」的那個傢伙,不是別人,竟然就是他當時最好的朋友,洛蕭。

  說到這個狂奔的小褲衩,林子勿和這個ID還是有一出故事可以掰扯的。

  大約七八年前,林子勿剛出道那會兒,他出門還是不用戴墨鏡的,喝礦泉水還是不用撕標籤的,自然,在自己的博客里指天罵地傷春悲秋,也是沒有經濟人來管的。

  林子勿是個愛玩遊戲的人,他的微博里除了很少一些吐槽和照片,就都是一些類似於:

  #刀俠情緣三周年轉發有禮#我是(1),來自(2),我想對(3)要說(4),轉發此微博贏新版本好禮,抽獎機會,羅傘蝶戀花,精美馬具,遺失的美好等你來拿。

  馬一個#妖獸世界#近戰技術流指導,副本攻略詳細解析。

  如此種種不再枚舉。

  當時喜歡他的那幾個妹子,都在他的轉發微博下留言:

  男神怎麼又在打遊戲,交出區服ID不殺。

  男神不要再玩遊戲啦,再玩下去要傾家蕩產啦。

  ……

  林子勿每一條都會看,偶爾也會回個留言。

  不知道是哪一天,他又多了一個新粉絲,那個新粉絲居然私信他,而且和別的私信打長長的一大串都不一樣,竟然就高冷的倆字:

  ——在嗎?

  林子勿點開他的主頁,是個剛剛註冊的號,ID叫做狂奔的小褲衩,粉絲數是三。林子勿覺得那是個微博營銷號,也就懶得再去管,私信晾在一邊不曾回復。

  小褲衩就不再說話了,不知道是不是下了。

  過了幾天,林子勿都快忘記了這茬兒。他轉發了國內某網遊的技術貼,正準備點大圖看的時候,下面忽然有個人秒回了一條:

  天天玩遊戲,你不拍戲麼?

  林子勿定睛一看,居然又是那個小褲衩。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老子玩遊戲關你屁事,又不玩你。然後默默地無視了這人莫名其妙的詢問。

  後來此人也偶爾會來他這裡留個言,態度都是淡淡的,不像那些萌妹子,加之ID如此猥瑣,怎麼看怎麼像個摳腳大漢。有時甚至弄的林子勿有種「這尼瑪不會是老闆的小號吧」的懷疑。但時間久了,相安無事,倒也漸漸習慣。

  轉眼到了2010年的深秋,是林子勿最難捱的一段時間。接不到任何一部片子,沒有家人可以要錢,一個人漂泊在北京,蟻居在五環外一棟八十年代住宅樓的地下室里。不足十平的空間,放張床一張桌就幾乎沒了轉身的地方。

  可是他兀自高冷地像一隻孔雀,頹唐破敗中依舊抖開滿屏華翠,說什麼也不肯問人低一寸頭。

  但日子是真的過不下去了。買個泡麵都要跑三四家超市,唯恐錯過了最便宜的打折貨,這種生活,即使倔強如林子勿,也忍不住懷疑自己堅持北漂的意義。

  也就是在這時候,杭州許久不聯繫的大舅忽然給他打了電話,說他外婆過世了。

  他花掉最後一點錢,買了回杭州的火車票。輾轉去為他在世上最後親昵的親人奔喪。

  事業和親情。像是叢林裡俟伏很久的野獸,終於抓住機會一躍而起,張開血盆巨口狠狠咬斷他的脖子。

  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情,讓他知道,原來他一直堅持著,不肯向人彎曲的脖頸,竟然是如此脆弱,寒齒一合,鮮血淋漓,便就折了,斷了。

  他猶如孔雀躺在血泊里,喉管中流出猩紅,染的幽翠的翎羽變得污髒,他驚覺自己竟然不覺得傷口有多疼痛,倒是意識昏沉麻木,他忽然覺得——

  算了吧,開不出燦然奪目的雀屏也沒什麼。一輩子做一隻燕雀,也沒什麼。

  那些他所執著的,他所堅持的,都不重要了。

  他也終於像那些他曾唾棄的人一樣,在命運面前跪了下來,露出蒼白的頸和柔順的背脊。

  他只是比普通人多堅持了一會兒,最後也是屈從。談何驕傲。

  那天他喝了酒,半夜不歸,大字形躺在錢塘江邊的大壩上,呆呆地望著灰濛濛的夜空。

  然後他打開手機,通訊錄里翻了一遍兩遍三遍四遍,竟無一人可以交心。

  他忽然就覺得這些年牢不可破的城防就這樣坍圮,他終於忍不住對著茫茫江水失聲痛哭,聲音嘶啞,目眥欲裂,那可怖可慟的悲泣,破碎的可怕,仿佛是一塊一塊從喉管中挖出撕出的淤血。

  他借著酒意想到高中時最好的朋友,想起洛蕭,排檔里十根肉串一罐啤酒就能從天南談到海北。

  可是後來洛蕭去了國外,漸漸也就失了聯繫。

  他又想到外婆,他想到外婆之後忍不住顫抖著又撥了通訊錄里備註著「狼外婆」的那個號碼。

  她的手機號還沒有停,林子勿就那麼一遍一遍打著,一遍一遍聽著,聽著那一聲一聲漫長的嘟嘟,總覺得遲早電話會通的,會有熟悉的聲音把它接起,他也還能再喊一聲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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