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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言語裡像膩著軟香的豬油味,煮著麵條說:「我挺珍惜你的,不知道你信不信,信多少,我十歲沒來得及親近我媽,二十二歲被迫放棄隊友放棄籃球,二十五歲落選特種部隊,我有遺憾,一路來我有太多遺憾了余遂。」

  余遂感受得到他胸腔的震動,手指鑽進衣服里去摸他的腹肌,徐正陽儘管工作,但有時間還是會在家裡的健身房裡鍛鍊,所以小腹上一直都是結實的,很硬。

  徐正陽說:「我好不容易遇到你我不想再有遺憾你懂嗎?」他真的很少說這樣從心底里挖出來的話,用很耐心的口氣跟他說。

  余遂只會應著聲,徐正陽側身過去拿切好的小白菜,余遂跟著挪動了兩步,直到麵條出鍋徐正陽才短暫的獲得了自由。

  余遂吃得很慢,久沒進食的胃剛碰著食物需要適應一下,徐正陽忍住想罵人的衝動,去給他倒了杯溫水放旁邊,儘管徐正陽放的油不多,一碗麵余遂就著溫水才吃完的。

  徐正陽叫他去洗澡,自個留在廚房收拾,從余遂進門到現在,徐正陽對余遂一直都挺溫柔的,像是一點不計較沒生氣,但這不是徐正陽,他又小氣又記仇,不過是餵飽了再收拾。

  余遂被他收拾得挺慘的……

  徐正陽拍亮燈,看他眼角的淚花和水潤的嘴唇,下手狠了,徐正陽抹了兩下,俯視著人逼問,「余遂,我是你誰?」

  余遂想抱他想親他卻被摁回去,余遂快哭了,軟著嗓音回答徐正陽,「男朋友,是男朋友。」

  他又去抓徐正陽,他喜歡徐正陽抽乾他的呼吸掌控他,只有這個時候他是自由的,能放縱自己的愛意和自私,腦里沒有任何東西只有徐正陽。

  徐正陽…他燒乾的嗓子喊他,喊好多遍,又抬手去抓他,虛空中徐正陽抓住他的手,放在嘴唇上親吻,又把人拉起來抱著。

  「咱倆能再坦誠點嗎?多讓我了解你一些行嗎?」撫著余遂汗濕的發尾,徐正陽低頭咬那塊疤,「余遂,什麼時候問題解決了就什麼時候結束。」

  最先昏死的是余遂,最先離開的也是余遂,徐正陽好幾晚沒沾到軟綿的床鋪,睡得有些沉,他沉著臉離開余遂家小區-用余遂給他留的門禁卡。

  他以為過一晚余遂又縮龜殼裡去了,睡完人就跑。

  這不是保安最後一次見徐正陽,後來很多年還見過好幾次,每次都是業主余先生一個人回來,有時候呆一夜有時候呆好幾天,但最後都不是一個人離開。

  所以當房地產下來做問卷調查時,保安在建議欄填寫:強烈建議加高護欄,小區還存在極大的翻牆入內的隱患。

  這天烏雲壓得很沉,像是要有什麼大事兒發生,徐正陽回到公司最先接到黃雲飛那邊的電話,說文件過了,允許用藥。

  他又給余遂打電話卻是關機,估計是沒電了,在一起生活那段時間總是他替余遂的手機充電。

  下午林老病危,凌晨四點十一分在睡夢中安詳離開,老人一生牽絆極少,無兒女孝養無孫孩繞膝,清清淡淡,走時倒是熱鬧,屋裡陪滿了人,余遂,佳佳,周家父女,後趕來的徒弟們,領導和同事。

  早晨十點那份余遂擔責的文件終於落回他手裡-最後一次簽字確認,文件總攏十幾頁,簽著很多名,蓋著各級紅章,最後一頁末尾還空著,待他簽名。

  多少雙眼睛看著他,但沒人敢靠近,他們不熟悉這位年輕人,或者說不被允許靠近,被他拒人千里的姿態阻止,氣氛太沉靜,顧絨齊最先打破這樣的氛圍,他沒說一句話,只是沉默著上前抽走余遂手裡那沓文件。

  忙了起來,像是人死了後面的流程就得趕上來,似乎大家都知道該幹什麼該怎麼幫忙,余遂被遺落在角落,很茫然。

  他不知道手機沒電了徐正陽給他打過電話,也沒想過要告訴徐正陽,但這樣徐正陽可能會生氣,余遂掏出手機才發現關機了,於是作罷。

  十二點林老唁堂設在市科技館,開放哀悼,小雨就這麼淅淅瀝瀝的往下掉,來人不多,林老的名字真正走進大眾視野是在七年後,等那時人們追溯,才發現老人早已去世多年。

  都是林老徒弟,孫啟雲在這樣的場面最能挑起大梁,什麼都安排得妥帖穩當不出一毫差錯,雖然民間來人不多但業界和政商聞訊而來的倒是一波接一波,孫啟雲也能應付得很好。

  中午顧絨齊給余遂提來了吃的還跟他要了手機去充電,一開始顧絨齊還不肯定余遂會不會吃飯,也早想好了怎麼勸人,不過余遂吃了。

  徐正陽說:「他心裡有數,不會不吃的。」

  顧絨齊把余遂手機遞給他,徐正陽接過來連接了充電器,現在誰都忙,和余遂手機匹配的充電器確實暫時沒法找著,顧絨齊看他動作心裡倒很動容。

  「余遂他應該是想跟你說的,但手機沒電了。」

  「嗯。」徐正陽沒多說。

  車窗外的小雨變大,擋風玻璃模糊了視線,徐正陽手枕著腦袋發了幾秒呆,對顧絨齊說:「有機會就讓他休息會兒,他前天晚上沒休息。」

  顧絨齊嗯了聲,其實他瞥見過余遂領口下的那些痕跡,還有後頸上很明顯的一塊紅痕,顧絨齊問他,「哥,你真確定是余遂了嗎?」

  「就是他了,」靜了幾秒,他又說:「你往余遂身後看,他現在就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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