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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在此戛然而止。
幾秒鐘後,寇雅郡淡淡地說:「算了,那我明天再找他,掛了。」
說是這麼說,可電話遲遲沒有掛斷。
電話兩旁的男人呼吸聲都很粗重,像是在暗暗較著勁。
最終段寒先開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尷尬。
他嘆了口氣,心裡五味雜陳。
「我才回國,跟容夏吃個飯。」他實話實說,「本來想找你的,但是……」
他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
容夏可能是覺得冷了,伸出被子外面的手臂動了幾下,想伸回被子裡又沒找到路。
段寒這才如夢初醒,握著容夏的手臂好好給他蓋上了被子。
也終於接上了想對寇雅郡說的話:「說實話,一想到你、你和夏夏,我就覺得尷尬。」
躺在被子裡的人終於感受到了暖意,舒服地哼唧一聲,意識逐漸回籠,含糊問道:「誰啊……」
原本清脆的聲音在酒意和困意的雙重包裹下變得綿長,安靜的夜晚又給這份綿長增添了半分曖昧。
電話那旁的人大概也沒話好說,只重複了一遍「我明天再找他」,就掛斷了電話。
*
容夏還在一旁睡著,酒意帶來的紅暈從眼尾一直暈到了脖子。
他又睡著了,剛才的低喃和動作似乎只是無意識的。他睡得很安穩,絲毫不知道幾分鐘前自己的前夫和初戀進行了怎樣一番情敵相見的交談。
段寒努力維持著紳士風度,沒有在容夏毫無反抗能力的時候動手動腳,只揉亂了他散在枕頭上的黑髮。
離開容夏家的時候,與容夏見面的喜悅已經被寇雅郡的那通電話沖得分毫不剩。
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們三人之間的關係。
段寒搖搖頭,離開了。
另外一邊,寇雅郡也是滿臉陰沉。
今晚打這通電話純屬心血來潮。
為了避免受傷失憶的事被太多不相干的人知道,前段日子他一直以身體不好為由避著別人的探望。
離婚的事被曝光後,之前那些朋友都坐不住了,這幾天打給他的電話就沒停過。
「不是,我說,你還真離婚了?」
這次打來電話的人名叫陸朝,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這些天寇雅郡回答這個問題實在是回答煩了,即便電話那邊的人是陸朝、即便知道陸朝是真心關心自己,也還是忍不住怒了。
「啊,離了,是離了。怎麼了,不能離?」
「我的老天爺!不能離,當然不能離!」陸朝有口難言,「你趕緊想辦法領人復婚!哎也不行……你倆這都公開了……」
倆人從小一起長大,陸朝深知寇雅郡這個臭脾氣,也知道日後他必定後悔,只能好言好語地勸道:「你這是為什麼呀……以後有你後悔的!我的天吶,我求求你了!你是我哥,你是我爹行不行!你趕緊復婚吧!!」
離婚確實有衝動的原因——喜歡朋友以前的戀人、外界都不看好的生活、自己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
還有,容夏冷淡的態度。
每一件事都讓他們的婚姻看上去岌岌可危。
但對婚姻的留戀、對容夏的不舍,也在朋友的接連質問下逐漸變成了疑惑。
寇雅郡有點不能理解,「我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容夏的事情嗎?為什麼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對這件事反應這麼大?」
陸朝說累了,他重重嘆了口氣,說:「說實話,我們不知道你和容夏之間發生了什麼,也許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你們確實產生了矛盾,才會讓你在失憶之後也毫不猶豫地要離婚。但是——」
陸朝咂咂嘴,停頓了幾秒鐘後又說:「但是,我有眼睛我能看到,至少在我看到的時候,你和容夏的感情真的很好。可能你會覺得奇怪,為什麼我明明是你的朋友,話里話外卻總是向著容夏——說真的,就是因為我是你的朋友,我才知道我才清楚,等你以後想起來這幾年的記憶,我保證你想打死現在這個自己。」
之後陸朝又老媽子一樣地嘮叨了好幾句,才掛了電話。
寇雅郡心亂如麻。
陸朝說的話,他是相信的。自己剛從昏迷中甦醒的那幾天裡,容夏眼裡的擔憂不似作假。
他們應該是真的相愛過,但是……
再回想起那人之後的冷漠,寇雅郡只覺得心臟鈍鈍的疼。
他按了按心臟,不想承認自己確實是後悔了,手指卻背叛了主人的心,徑直按下了容夏的號碼。
他在漫長的通話等待聲思考著到底該說些什麼,卻在電話真的被接起的時候啞口無言。
他聽到段寒說,容夏已經睡著了。
有那麼一瞬間,寇雅郡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腦袋是懵的,心裡亂糟糟,只有嘴巴不受控制。
他聽到自己問:「你在他家?你為什麼——」
……卻又生生吞回了後面的話。
算了吧,離都離了,還說這些幹什麼呢。
第7章 回憶(1)
第二天早上九點鐘的時候,容夏睡醒了。
他的生物鐘還算準時,即便沒有工作也不會睡到很晚——畢竟家裡還有嗷嗷待哺的狗。
他揉了揉眼睛,穿好衣服下床洗漱。
給薩摩耶換好了狗糧和零食後,容夏老父親心態大爆發,一直蹲在地上看狗狗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