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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回家是不是也是因為他?」
「嗯…」江琛埋著頭不敢去看老媽,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幼稚,哪有和男朋友吵架了往家裡跑的。
像極了受氣的媳婦回娘家……
唐淼拍了拍他的肩,笑著調侃:「多少歲了?怎麼還鬧這種彆扭呀!遇到問題不要逃避,要及時找方法解決。」她又在江琛的背上摸了摸,「你穿好少,快十二月了,不冷嗎?別感冒了啊!多帶幾件厚衣服去學校吧?」
「不用。」
被老媽追問了一大堆瑣事後,江琛才回房睡覺。
在家躺下的第一晚就沒睡好,他多次拿起手機想給何川發消息,又忍住那股衝動勁兒。
就像老媽所說,冷戰從來不是解決問題最好的方法,他應該當面好好和何川談一談。
白天上課何川照樣睡覺,科任老師罰他站教室後面去。上午課一結束,大家都迫不及待地衝去食堂,他午飯都不吃,呆在教室趴桌上繼續睡。
江琛去食堂打包了飯菜,再次步入寂靜的教室,悄悄走到何川的桌前,看著趴在桌上的人,他第一次體會到一種無力感,面前的人打不得罵不得,稍微一皺眉,就出於本能地去哄。
窗外的風不停地往教室里沖,江琛把窗門全關上,走回來把人拍醒,「吃飯。」
何川抬頭一言不發,又去解開飯盒蓋子吃了起來。
兩人過程中也沒有一句多餘的交流,平靜得像不曾發生任何矛盾。
「沒什麼想說的嗎?」江琛靠在講台前看著他,平常上課又不敢多看這張臉幾眼,他才一天沒回寢就對這人思念到了極點。
何川的眼下烏黑,臉色也有些難看,今天上午就算站在教室後門,也是昏昏欲睡的樣。
原來不只江琛一個人沒睡好。
何川依然沒心沒肺說:「沒有。」
江琛收回了目光坐回座位,反正睡不著繼續複習。
兩人僵持到晚自習下課,江琛跟著何川回到寢室,還沒說話,就見識到了何川的陰陽怪氣。
「繼續回你家啊。」
「……」江琛關上寢室門,「何川,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如果你覺得累,你可以跟我說,我們調整方法,你考到多少分算多少分,但我希望你不要就現在放棄,如果實在不行,我填志願靠你近點兒。」
何川出乎意料道:「你要放棄你喜歡的大學?」
江琛無奈地低頭苦笑一下,心想:難不成要我放棄我喜歡的人嗎?
「江琛,你不用這樣。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我……」
江琛打斷他,「你說什麼?」
「我說…」
江琛衝上去用手捂住那張嘴,冷冷地說:「說不來好聽的話,就閉嘴。」
那幾個字在他腦中輾轉,鬧得人心煩,「你要真這麼覺得,為什麼還要和我在一起?你他媽的,你要麼好好學,好好和我在一起。要麼…我們分手早點斷了好……」
他極力地克制情緒,額頭抵在何川的肩上,「何川,有你這樣的嗎?你這樣…」他還是忍不住哽咽了一聲:「讓我看不到未來了。」
何川抓住他的手腕移開,「江琛,你不了解我的過去,我的形象可能不及你心中的那個我萬分之一,你看不到的只是未來。」
「過去有那麼重要嗎?」江琛又在他肩窩處蹭了蹭,「過去都過去了,你能不能想想我們,我們的以後。」
「我過得去嗎?」何川:「你能過去,我不能啊——」
「有什麼不能的?」江琛抬頭,看到何川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心裡也跟著難受,何川沒有完全對他敞開心扉,他也沒能完全了解何川,又問了一遍:「你說說,有什麼不能的?」
何川推開他,拉開了校服外套的拉鏈,脫掉了他的上衣,赤身站在他面前。
一條近十多厘米的疤痕橫穿過他的胸膛,在白嫩的皮膚下醜陋無比,明顯曾有利器深划進血肉里,順著長出來的新肉也能看到鮮血淋漓,每一寸痕跡都叫人觸目驚心。
「怎麼弄的?」江琛上前用手指觸碰疤痕,明明傷口早已痊癒,他的撫摸照樣小心翼翼,生怕過往的疼痛還在延續。
何川沒說話,抓住了他的手不讓他去觸碰那道疤,「很醜吧?和我的過去一樣。」
「那就忘了它。」
「你能忘記讓你痛苦的事嗎?」何川又停了一下,「哦,你好像能。」
「我又不能刪除記憶,怎麼忘得了啊?但是你可以不去想。」江琛到現在都對紙條的事情耿耿於懷,清楚地明白這輩子都不可能放下,但為了能留住何川,他可以假裝遺忘。
哪怕被罵愚不可及,人總會為了愛而欺騙自己。
「過去…我也忘不了」何川摸了摸江琛的臉頰,動作輕柔得像在觸碰易碎品。
「忘不了也行,我們學習歷史,就是為了銘記,但同時歷史不就是在警醒我們走好未來的路嗎?」江琛俯身,順著疤痕從左往右地輕輕點吻,「侘寂聽過嗎?」
「沒。」
江琛的下巴碰到何川的敏感部位,要不是何川手撐在桌面,說不定腿一軟就滑倒在地了。
「斷了臂的維納斯還是很美…」江琛鄭重地將唇點在胸膛正中的凹陷處,想隔著血肉去親吻何川的靈魂,再仰頭對上那雙眼,「你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