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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還是太慢了。

  「鐺」的一聲巨震,劍鋒仿佛擊在一個無比堅硬的兵器上,只把它往旁邊帶偏一寸。

  這一寸,便從致命的心口移開,擊中了謝時的肩膀。

  兩根修長的手指陷入到謝時的血肉中,血液汩汩留下,染紅了白色的道衣。

  然而疼痛沒有擾亂謝時的心智,他的心中巨震。

  那一劍... ...分明是蓬萊劍法,起手勢!

  白色的長髮紛飛,一張少年人的冰冷麵孔在空中逐漸顯現。

  那是一張他在九重天宮見過很多次的臉。

  謝時的眉頭緊皺,後退一步:「您... ...」

  那名白髮的少年人,赫然是已經證得無情大道的蓬萊開山祖師,雲不歸!

  不對。

  他停了下來,眼中有一絲近乎驚愕的情緒翻湧,隨即沉澱在深深的底部。

  「你... ...」

  長袍翻湧,謝時的聲音微冷:「到底是誰?」

  雲不歸的年紀仿佛還是一名少年人,只是原本黑色的髮絲變得雪白,宛若冰雪鑄就。

  「我?」

  雲不歸的聲音在天地之間迴蕩,他對著謝時一笑,仿佛還帶著少年人的靦腆:「我即是我。」

  「但你若還想是你,就必須殺她,而後證道。」

  謝時的長睫顫抖起來,他順著雲不歸的目光向下望去。

  在白骨鑄就的島嶼上,此時站著一個人,正緩緩地摘下頭上的兜帽。

  髮絲在風中飛舞,一根銀色的鳳釵把長發高高挽起。

  韓昭紅色的衣擺在空中獵獵作響,仿佛破繭的蝶,又像燃燒的火。

  她對著謝時眨了眨眼,笑了笑。

  「好久不見。」

  第41章 正文完結

  陰翳般的烏雲破開了一道口子, 月光如同流散的水銀,四濺到韓昭的身上。

  雲不歸高高地站在空中,他還是以前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 眼帘微垂, 微笑中帶著悲憫。

  然而韓昭知道,那所謂的悲憫,都是假象。

  親手殺死了琉璃之後, 真正的雲不歸已經死了, 他僅剩下的人性依附在了自己的身上。

  現在的這個雲不歸,只不過是被祂占據了身體的工具。像是一具模仿著人類情感的玩偶,而內里卻無比令人作嘔。

  「阿昭... ...」

  雲層之下, 謝時按住了手中的劍, 他的眼中深沉一片, 神色莫名。

  「你為什麼要現在來呢,」雲不歸微笑著,輕鬆地說,「想是你不來,事情還會有一些變數。」

  祂的語氣篤定,仿佛無情道子的勝利已經成了定局。

  謝時,這一次會毫不猶豫地殺妻證道。

  「我只是有一個問題。」韓昭沒有動,她仰起頭, 鮮紅似海棠花的唇勾起一抹微笑。

  她的聲音朗朗:「手足相殘,夫妻相鬥... ...我雖然只是其中一任道子, 但也知道你似乎總是喜歡這種故事。」

  「那麼為何?」

  「為何?」

  雲不歸的笑容逐漸擴大,祂似乎是聽到了什麼極為有趣的東西。

  「你可知, 凡人為何欲求長生?喜怒懼愛惡, 見聽思味觸, 那些庸碌之人,便是百轉千回,肝腸寸斷,受盡□□的苦楚,最終也不過落得個留不得的下場。不若斬斷情絲,以求大道!」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大道忘情,大道至公,父母、親朋、妻兒... ...他們又與這飛禽走獸,草木山石何異,既然如此,為何不可殺之?不若斬斷塵緣,便求長生!」

  謝時在雲端的身形一頓,而韓昭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在雲不歸的眼中,道是天地高懸,是日月至理,它冷漠而公平,無論對誰都一視同仁,大道至公,從未眷顧過某個人。

  所謂的□□,不管是喜愛還是憎惡,不過是證道路上的阻礙。

  想要證道,那麼父母、子女、親朋、愛人,不過也只是茫茫天道下的滄海一粟,他們又與旁人,與走獸,與草木何異?

  若心中充滿羈絆牽掛,那麼又該將天道放置於何地!

  於是便有祂的那一句:既然如此——為何不可殺之證道?

  雲不歸的聲音仿佛古剎梵鍾,威嚴而古樸,隆隆在天地之間迴響。

  韓昭注視著祂,目光平靜,緩緩地開口。

  「... ...我終於知道『你』是誰了。」

  「哦?」

  雲不歸高居在雲端的身影一僵,祂黑色的眼睛如同最深的湖水:「我不是雲不歸,那還會是誰?」

  韓昭抽出了腰間的看不劍,她的手輕輕地撫過透明的劍鋒,忽地一笑。

  她的笑容分外燦爛,卻飽含著清明與瞭然!

  「天下分三道:無情,有情,極情。你方才說了許多,但口中的所謂天道,不過只是無情一道而已。」

  「若心境真正到了太上忘情,妻子同草木一般,又為何需要通過殺妻來證明?這樣證得到底是自己的情愛之心,還是這無情大道?」

  「在你殺死琉璃的那一瞬,你就不再是雲不歸了。我該稱呼你什麼呢?是雲不歸... ...還是有了意識的無情道?」

  雲不歸緩慢地眨了眨眼。

  祂微笑起來,嘴唇彎起的弧度十分標準,就像一個真正的人:「你在說些什麼呢... ...我自然就是雲不歸啊。」

  「自盤古開天以來,天下便分成三道。」韓昭的聲音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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