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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勵琛這裡出了點有意思的小事兒。勵琛本人為了符合自我設定,當然是坐著不動等參拜的。他雖前兩天才送了人頭,但既然坐在靠走道邊上,也不至於凶神惡煞地不讓別人出去。可是這排人一動,基本都往另一頭走,動作自然得像是勵琛這頭是無法通行的牆。最有趣的是原本坐在勵琛旁邊的女士,跟著大家起身的動作往那頭走出去,結果又在後兩排的空位上坐下了。勵琛先前唬人的程度可見一斑。

  退場次序是由外到里。不過廊房和次殿的人看不到魔法陣的啟動,早就被疏散得差不多了,因而內殿的退場也幾乎未曾出現任何滯留。約莫一刻鐘,內殿的大門就重新關上。

  維金斯留在台上的陣法旁邊,從先前薩恩斯說話開始一直一言不發,只是默默注視發生的一切。兩名聖女親手在台上布置了三個蒲團,又退至台下,前排的人開始起身上平台進行祈願。

  不少人上台後先和維金斯稍微致意,維金斯或點頭或僅是緩緩垂下眼甚或只看一眼,反正多高冷都符合今日承辦「拂照恩典「的神殿總司身份。相互致意完,人們有站有跪,各自以自己的方式進行了參悟,多則停留三五分鐘,少則行個禮就走。沒人催促,也不會有人刻意過久地占著位子。

  黑天鵝挺直腰背坐在原地,目不斜視地盯著珍寶的影像。即便有人路過他身邊時打量之意明顯,他也不會分出半點眼神。

  實際上,趁現在不會有人打擾,勵琛正盯著珍寶的影像回想自己十年前的狀態。仔細想想,走到如今這步,可以說正是十年前的「拂照恩典」起的頭。它播下一顆種子,長成藤蔓,帶著刺帶著爪,緊緊攀附在勵琛心底,撓心撓肺。

  從有記憶開始,勵琛好像就沒過過什麼無憂無慮的日子。回過頭想想,上輩子在養父辛里克手裡堅持做「自己」,其實也並不是為了爭取在這群渣滓里做個正常人——在那群腦迴路神奇的人里實在分不清什麼叫「正常」——而只是用這個執念扯著自己前進,否則真是沒什麼活下去的意思。

  他被辛里克試圖「拆分組裝」成別人,只有簡單又粗暴的執念,才能擰成一股繩,在最核心處抵抗外力不被擊潰。

  這核心與每一處都連著線,即便打亂重組,也能憑著線的指引讓每一部分回歸原位。

  上輩子的勵琛一面花費極大心神維持這些「線」,一面等待能夠「恢復原裝」的機會。可惜福薄命淺,加上敵人的敵人居然不是朋友,白熬了那麼些年。

  這輩子也一樣,如果說在死靈法師手下的年頭捱的是執念,之前這十年拼的就是希望。執念的內容是「回去」,希望的內容也是「回去」。「回去」的目的是什麼,不言而喻。沒有這個念頭,勵琛堅持不到今天。別說今天,就連死靈法師那屋裡的年月都撐不了多久。

  他在那屋裡被關了多久?他自己也無法知悉,那些看不見外界的日子使他徹底模糊了時間的概念。原本按照身體發育情況,勵琛判斷自己可能被關了七八年,至多不過十年冒頭。然而之前的東海岸一行,「時光重現」仿佛給了他當頭棒喝。

  按照那些光影的顯示,死靈法師的石屋至少存在了近四十年。勵琛假設,出現兩個魔法陣時——其中一個還特別簡陋——就是自己在學習,那自己在石屋裡待的日子得有二十年!

  二十年只從三歲的身體長到十一二歲?勵琛雖然質疑,可這恰恰合上了現在的身體情況——發育的確慢。

  莫名其妙地被關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二十年,相伴的還是一個脾氣古怪的老頭,不徹底瘋了都要算心理強大之人。勵琛暗暗想,上輩子加這二十年,我心裡生出什麼變態想法來都正常。

  要不是被辛里克憋著一口氣,早就一了百了自殺算了。

  十年前初見珍寶,他就窺覷到了昔日夥伴張鎮與模仿對象蘇燦的影響;當夜,珍寶入夢,冥冥之中指出一條歸路。若不是珍寶給他這「回去」的想法開闢了一條解決之道,勵琛不至於這麼膽大包天,直直撞進雷蒂阿最轟轟烈烈的競爭中;更不會進一步大刀闊斧地給薩恩斯賣命。「回去」的辦法近乎荒誕,可勵琛唯有不惜一切朝此前進。

  他知道自己已經心理病態過於執拗,可漫長的時間沒使他看開放下,反叫他的所求更為堅不可摧。或許他早就被擊潰了,只是從靈魂深處不願就此死去,所以才拼命吊著一口氣繼續踏出腳步。

  本來挺虐心的事兒,怎麼想想還挺燃呢?勵琛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這大概就是活下去的原因吧。

  輪到勵琛上台,他走向靠右的空蒲團。

  維金斯依舊端著神殿總司的儀態,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眼睛裡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站在邊上的薩恩斯女官倒是朝他緩緩眨了眨眼,只是動作隱蔽性過高,似乎和普通眨眼無甚不同。勵琛對這兩個動作都視而不見,走到蒲團邊上就徑直以雙膝跪下。

  珍寶力量一傳萬里,又與勵琛心頭所植的契約力量相近,因而勵琛沐浴其中時還是十分舒適的。那純潔的光明之力引導勵琛的體內魔力轉動,隱隱有越轉越順的趨勢。

  勵琛在近處看著珍寶的影像,想著十年前的自己這時候在想什麼。

  那時候許的願望……應該是「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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