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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必。」段永鋒道,「祿祿,把你的外套借給我。」

  雖然是夏天的晚上,但夜晚山林里的溫度還是挺低的,所以兩人都穿了外套。程祿不知道段永鋒這會兒借衣服是要幹嘛,不過還是依言脫了給他:「你要做什麼?」

  段永鋒將自己的外套也脫下來,借著微弱的燈光將兩件外套的袖子相互系起來,形成一個閉環。然後蹲下將自己外套的那部分往地上一墊,「捕夢」的盆往上一放,另一邊再套過自己的脖子。站起來時,除了他的雙手搬著「捕夢」,兩件衣服組成的繩環也幫他撈住了盆底。

  整個造型,到有點像時在街上賣洋火的小販。

  「你在前面帶路吧,四五十米,我能搞定,但你要提醒我前面怎麼走。」段永鋒道,「唉,要是有夜視裝備就好了,光源太麻煩了。」

  他都把連盆帶植物扛起來了,再在原地說話只是耽誤時間,於是程祿果斷在前面帶路,還回答了他的問題:「特別行動部門可以申請這些裝備。」

  「……哎?」段永鋒愣了一下,好在腳下步伐依舊穩健,「你怎麼不早提醒我啊,祿祿。」

  「我又不是特別行動部門的人。」程祿先是嘲弄了一句,頓了一下,又解釋道,「……但我知道試用期內的人員暫時不能申請。」

  段永鋒才入職不到一個月,當然沒過試用期。他聽著程祿的解釋,低笑道:「祿祿,你真是萬事通,沒有你我可就抓瞎了。一個半月後你可千萬別拒絕我啊。」

  「……閉嘴。」程祿覺得自己真是腦子抽了才會加上那句解釋的話。

  可剛剛聽著段永鋒一個人扛著「捕夢」,輕喘著,努力保持穩定又不落下速度的動靜……神使鬼差地,程祿就說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

  好在段永鋒是真的閉嘴了。

  沒辦法,「捕夢」是個「甜蜜的負擔」,段永鋒得一面注意「捕夢」一面爬山,精神、力氣和氧氣的消耗讓他暫時沒空瞎叨叨。也就是他這種經過嚴苛訓練的體格,才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要是換一個普通人來扛……估計搬著「捕夢」站起來都夠嗆。

  當程祿宣布「到地方了,放下吧」的時候,段永鋒放下「捕夢」的動作,已經可以算是「最後的溫柔」了。

  「……」程祿關上手電,聽著段永鋒明顯的喘息聲,發現自己對這個男人的印象已經有了相當的改觀。

  ——還真有點用。

  段永鋒體質好,喘一會兒就緩過來了。雖然肌肉還很酸痛,但對他來說都不是事兒。他略微站直身體,循著風吹過樹林的聲音,望了望四周:「接下來呢,祿祿?」

  程祿言簡意賅:「等。」

  「等什麼?」

  「等死神降臨。」

  第十一章 夢醒時分(下)

  森林公園附近,私立療養院。

  章賢的病房裡圍滿了人,他的團隊,他的雙親,都圍繞在他的病床旁邊。他的雙親是一周前到的,也是一周前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

  一開始,他們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床上這個奄奄一息的老人就是自己兒子。但陶也和團隊早有準備,拿出了病曆本、DNA報告、監控錄像等證據證明章賢的身份。陶也甚至說,可以把兩位老人家裡的指紋鎖文件拿出來比對,看看是不是病床上這個人的指紋。

  章賢的父母經歷了震驚、混亂、迷惘、悲慟等一系列的心情大起大落後,終於接受了事實。只是在接受的同時,這個事的嚴重打擊也在他們身上呈現出來。短短几天,原本還算健朗的老人,就變得萎靡、虛弱,身體各處出現了難以忍受的疼痛。

  但無論如何,他們至少還能坐在椅子上,看著床上那個面容比自己更年邁的兒子。

  陶也坐在他們後面一些。這個人一直風風火火的,但到了章賢臨終時刻,她已經不知道能做什麼了。她坐在後面,耳邊是章賢雙親的嘆氣和絮語,以及團隊裡一些成員的低聲啜泣。她的眼睛望著地面,卻不聚焦,只是一個勁兒的出神。

  病危早就下過了,醫生剛剛來看,說章賢已經是彌留之際。現在插在他身上的管子,或許能拖延一兩秒、一兩分鐘,卻絕不可能是一兩天。章賢全身的器官已經開始進入罷工狀態,逼迫它們強行運作,只會讓病人更痛苦。

  滴——滴——心電圖的跳動已經非常微弱且緩慢。

  所有人都在等一個時刻,即便他們心裡不願接受,但此刻,他們非常明白,那個時刻即將到來。

  陶也的電話忽然響了。

  她本來想直接按掉,但一看來電顯示上寫的是「段永鋒」三個字,她想了想,又接了起來:「餵?」

  「陶女士。」

  電話那頭的不是電話主人,而是程祿:「『莊周』開始破繭了,應該是最後時刻了。」

  陶也不知道說什麼,她現在腦里一片空白,好像有什麼東西頂到了嗓子眼,但她甚至分不清那是不是悲傷。

  程祿好像也不是要她的回答,繼續道:「你們,還想最後和他說幾句話嗎?」

  「什麼?」陶也終於回過神,「真的可以嗎……?」

  她邊說邊望向病床的方向,章賢已經意識模糊了,怎麼樣呼喚都沒回應,醫生說他應該會在睡夢中去世。所以不管是陶也還是章賢的雙親,都對和他說最後一句話不抱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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