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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好好地連著充電線,他發微信給唐荼問他在哪裡,幾分鐘之後門被推開,唐荼穿著睡衣坐到他床邊:「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阮幼青用力搖搖頭,將助聽器塞回耳朵里準備起床:「早就好了。這裡是你家?」

  「嗯。不過我父母昨天就已經到愛丁堡了,只剩我們在。」唐荼話音未落門外便傳來噠噠踏步的聲響,「哦,還有……管家。」

  阮幼青不禁咂舌:「管家??」這個詞在他的印象中屬於上上個世紀。

  「跟……家政阿姨差不多吧,不過是個男的。我父親很忙,母親除了畫畫也不會做什麼,所以家裡需要一個人照顧起居和雜事……沒什麼特別。」唐荼拽著他起身洗漱:「葬禮在下午三點半,我們中午之前出發就好,坐火車過去。」

  他們洗漱完,一下樓便看到管家提著兩人熨燙好的西裝等候。這個管家看上去比阮幼青預想中年輕不少,四十歲上下的樣子,身姿挺拔面貌俊朗,跟家政阿姨這幾個字毫無瓜葛,一副彬彬有禮的紳士做派,對唐荼恭敬卻不顯卑微。

  「司機在等了,餐籃放在後備箱,有芝士,司康和葡萄,路上有時間墊一墊吧。」

  「謝謝。」唐荼淡淡看他一眼,並未替阮幼青引見,只穿上西裝,禮貌接過他手中的風衣,率先出門。

  「你不喜歡他……」上車前阮幼青默默總結。唐荼一貫不彰顯喜惡,對此人卻秉持明顯的冷意,他有些好奇這份疏離背後的故事,「你們不熟?」

  對方並不否認:「熟,我高中的時候他就在了,這個以後有機會再說。不過不要期待,很無趣。」

  火車穿越淅淅瀝瀝的雨水和霧氣,從倫敦一路向北。

  路上吃光了管家為他們準備好的奶油司康和冰鎮葡萄,到達目的地已經臨近葬禮開始的時間。

  教堂里稀稀拉拉坐著穿黑灰色正裝的人們,他們挑了個沒人的角落,才落座沒多久,華麗的靈柩便被抬進來,放到牧師講台下。場面肅穆卻並不沉痛,也沒有人當場失控嚎泣,只前排幾個靠坐在一起的人偶爾抽噎,教堂內迴蕩著牧師的陳述,像一首缺乏熱情的散文詩,並不很聽得懂。

  阮幼青安靜坐在角落觀察著教堂中的客人們,試圖融入這樣的氛圍。

  前排忽然有人轉過頭,準確地捕捉到他們。

  是位優雅的女人,半張面孔隱在黑色貝雷帽垂下的一小片網狀面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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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阮可憐

  第47章 小兔

  女人的眼睛穿透編著珍珠的黑紗網,阮幼青很確信她是在審視自己。他們無聲對視了許久,直至牧師念完了冗長的詩與生平,結束了追思的前半程。

  女人轉回去,與眾人一同起身,挽住了身旁身形高大的男人不知悄悄說了句什麼,男人微微側頭也瞥向阮幼青,目光比女人冷硬許多。

  唐荼也看到了,壓低聲音告訴他:「是我父母。」

  阮幼青猜到了。

  才四點多,天際的灰雲邊透出了落日的橘色,唐荼讓他獨自在教堂內等一下,只有親屬被允許進入墓地下葬的部分。阮幼青目送五六個著黑衣的男女老幼跟著靈柩走進濛濛細雨中,唐荼快步走到他父母身邊不知說了些什麼。

  大約半小時之後,他們重回教堂,一行人除了眼眶泛紅,面上依舊有平靜的神采,似乎不算悲慟。包括周圍還在等待的悼念者們,氣氛也不甚沉重。他們排隊上前與逝者的親屬握手擁抱,簡單交談後便紛紛離去。阮幼青站在教堂正中央,看十字架後頭那面牆壁上縱向鑲嵌著一長條橙黃色玻璃,不論日夜,不論晴雨,只要有光射入,統統被這條玻璃過濾出神聖莊嚴的氛圍。

  「幼青。」唐荼在背後叫他,他轉過頭發現人已經走光,只剩下他們一家三口還等在門口。他快步走過去,欠身打招呼:「唐老師,吳老師好,我是阮幼青。」

  唐辰軒邊點頭邊向他伸出手,不算太居高臨下,笑容比起當初的唐荼卻少了幾分溫和的親近感:「幸會。」

  對方似乎等他開口說些什麼,可阮幼青第一次見老師以外的長輩,該聊些什麼毫無頭緒。倒是一旁挽著丈夫手臂的美貌婦人粲然一笑,解圍似的輕飄飄發問:「聽小兔說你做雕塑呀?」

  ……

  若不是唐荼在眼前上演了一幕笑容漸漸消失,阮幼青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小兔是什麼?

  「回去說吧,別站在這裡了。」當事人的聲音在阮幼青聽來有些萬念俱灰的感覺,好像比昨日剛下飛機的時候還要疲憊。

  他們來到酒店,唐荼與父母交代了晚餐的安排後,開了間房同阮幼青一同上樓。

  「你問吧……」他將行李箱打開,取出包裝精美的禮盒放在一旁,看也不看阮幼青一眼。

  「……小兔……是我想的那個小兔麼……」阮幼青的確震驚。

  「是。我媽年輕的時候不會哄小孩,我總哭,她心血來潮隨口叫的……那時候不懂事她叫我什麼都答應……後來她就習慣了,不過我上學之後,她也只是偶爾這樣喊。」唐荼嘖了一聲,「剛剛可能是看你年紀小怕你緊張故意的吧。畢竟我告訴他們你是我男朋友,興許以為你知道。」

  「小兔。」他嚼了嚼這個跟現在的唐荼相去甚遠的乳名,硬要扯點關係大概是眼睛容易紅,無論是困了累了還是生氣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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