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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渡邊湊在一旁跟川井告別,女孩忽然低聲說道:「最近辛苦了。我知道的,你做了大部分。」小島沖他擠擠眼睛,「而且老師看起來糊塗而已,她應該也知道了,怪渡邊太殷勤。她還以為你們倆在趕工,沒想到那個人還做了這麼多其他的東西……」

  阮幼青搖搖頭:「做老師的設計很有趣。只不過時限太短很怕來不及。」

  「說實話……像我這樣沒有才能的人多多少少能理解渡邊這種嫉妒的心情。實在太羨慕你這樣的人了……明明還這樣年輕就已經把更年長的人甩在了身後。」

  阮幼青又不合時宜的想到唐荼。

  那個人也有類似的論調,總強調自己就是個普通人,是個商人,做不成藝術家。那些話中有小小的遺憾,但卻沒有任何嫉妒的成分在,與他說話,阮幼青總有種被理解,被珍惜的受寵若驚。

  第二天他終於補足了睡眠,中午的時候去車站買了一張去富良野的車票,抓緊時間去看快要過季的薰衣草花田。可惜無數遊人跟他一樣想抓住夏天的尾巴,淡紫色的丘陵中站滿了拍照的姑娘,他只好沿著花海慢慢走向不遠處的小賣店,至少可以嘗嘗淡紫色的薰衣草冰淇淋。

  下午的氣溫不冷不熱,他耐心排在買冰淇淋的隊伍中,一隻樸素的蝴蝶飛過來停在他T恤支起的袖邊上,他歪頭看了一眼,是只冰清絹蝶,黑色翅脈,白色底,和煦的光一半穿過它半透明的翅膀,阮幼青聽到身後的遊客用中文小聲交流著:「哇,蝴蝶!快拍一下!」

  他沒有打擾身後的女孩子們,裝作聽不懂也沒看見。沒想到這隻小蝴蝶居然始終跟著他。

  阮幼青舉著冰淇淋以遠處拼布圖案一樣的交織在一起的各色花田為背景拍了一張照片,蝴蝶恰巧在這時候飛起來,挪到了他手背上。

  「這麼喜歡我的話,是想跟我回去嗎?」他悄聲問,「不走的話……我們去給你買盆栽了?」

  他抱一株萋萋茸茸的薰衣草盆栽回公寓,一路上那隻冰清絹蝶始終繞著他懷裡的幾簇枝頭飛舞。

  睡前他破天荒又發了條朋友圈,配上了文字:新室友。

  果然沒多久便有人打電話給他。

  他剛按下接聽鍵對方便開了口,像認定他不會主動說話似的:「出去玩了?」

  「嗯。富良野,看花田。」

  唐荼笑了笑:「最近怎麼樣,適應麼?工作室的環境。」

  他們這一個月沒有聯絡。阮幼青隱去了渡邊湊的種種,只說了一句:「挺好的,做了很多東西,川井老師很棒。環境很棒,我很喜歡這裡。謝謝你送我過來……」

  「……你啊……」對面的人輕笑,繼而嘆了口氣,「對我不用這樣報喜不報憂吧。受委屈了?」

  「……嗯?」阮幼青在昏昏欲睡中睜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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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好會誇人哦……

  第27章 獨旅

  唐荼接到川井美羽的郵件時嚇了一跳。說是請求有時間通個電話,問什麼時候方便,語氣小心翼翼。

  他回復了隨時可以後,傍晚便接到了莫名其妙的道歉電話,說是十分對不起他的託付,沒有照顧好阮幼青。她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平時太忙沒有注意到,但不管怎麼說都是她的失職。

  唐荼從一頭霧水聽到膽戰心驚,慌忙打斷對方沒頭沒尾的懺悔:「川井老師,等一下,是阮幼青出什麼事了麼?他現在人呢?」

  這一個多月以來他們幾乎沒什麼聯絡,阮幼青本就不愛說話,去了小樽之後幾乎音訊全無,他不主動開口對方絕不打擾。

  「啊,原來他沒跟你講嗎......」川井聽起來也有些詫異,於是把最近發生的事告訴他,「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我的助手以為我喝醉睡著了,在客廳里打電話跟她的朋友抱怨工作室前輩,我聽到她說那個前輩一直對幼青做些小動作......我還以為在我們這一行不會有什麼職場霸凌之類的事呢......明明是很熟悉的人卻不知道他一直在做這種事……實在是太差勁了……」

  唐荼鬆了口氣,通篇聽下來也沒什麼特別嚴重的事情,都是些讓人心生膈應卻無傷大雅的小動作,類似刻意碰倒咖啡弄髒衣服啊,將自己的工作全部推給對方啊之類,計較起來都嫌麻煩,用霸凌來形容著實嚴重了。只不過聽她說到阮幼青的助聽器被扔掉的時候,他心裡還是不免起了火,半天沒能調整過來。

  掛了電話唐荼的惱火併未消退,也說不上到底是氣什麼。他知道這些雞毛蒜皮阮幼青根本不可能放在心上,所以他也不該放在心上。說到底大家都是成年人,阮幼青並不需要誰的庇護。

  可是初到人生地不熟的環境,語言有障礙,又遇上這樣的前輩,即使是阮幼青那樣灑脫的性子也未必能獨自承受吧?

  唐荼心浮氣躁地擺弄著手機,發現朋友圈提示罕見地出現了阮幼青的頭像。

  果然,果然還是需要什麼人安慰他一下的。唐荼急忙刷新朋友圈,卻發現仍舊是自己多慮了。

  阮幼青居然一個人跑去花田觀光了,吃了冰淇淋,買了盆栽,末了還帶了只蝴蝶回去養著。唐荼看到那隻舉著淡紫色甜筒的手上多了一處新傷,拇指關節處有一顆晶瑩的水泡,像是燙傷,處理不好必然會留下疤痕的。

  他笑自己小題大做,可躊躇,矛盾過後,還是撥了電話過去,儘管這有些多管閒事的意味,可他實在想安慰那個年輕人一下,也順帶平復自己沒完沒了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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