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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安問阮幼青需不需要報警,他回頭看一眼楊柳搖搖頭,保安們便鬆了手放那幾個年輕人跑迴路邊的臨時停車處,鑽進了一輛金屬藍SUV里,正是不久前差點撞到他的那輛,看樣子崔品悅是一路跟著媽媽過來,又在門口蹲點蹲了一個多鐘頭。

  送走了那些人,他望向唐荼,對方顯然已經將情緒整理好,平靜地望著他。

  「阮……」

  「稍等一下。」他趕忙打斷對方,俯身趴到花壇邊摸索,剛剛被推倒的一瞬間一側的助聽器脫落了,唐荼這樣與他保持距離,不帶助聽是聽不清對方說話的。

  唐荼站在一邊心中五味雜陳,早知道是這樣一場鬧劇他便不下車了,反正保安也會處理。他很少做事這樣不假思索,認出阮幼青的一刻居然下意識推開了車門。誰能想到這個年輕人終究是走歪了路,跑去傍有錢的中年女人,還被人家女兒當眾抓包。

  也好,省的浪費時間。

  他先後兩次被這個人的作品打動,那些玻璃雕塑總是透露出一股靈氣與治癒感。

  可他又實在喜歡不上這樣一個人投機取巧的人。

  他躊躇要不要開口勸誡,不想剛張嘴便被打斷了。

  阮幼青說了句稍等一下便蹲身在花叢里不知找什麼。唐荼看著他摸索半天才從修剪整齊的草叢裡摸出一隻酷似黑色藍牙耳機的東西,用指尖輕輕拂去明顯的塵土,又不慌不忙從口袋裡掏出獨立包裝的酒精棉用牙齒撕開封條,將耳堵徹底擦拭乾淨才帶到耳朵上:「抱歉。現在可以了。」他示意唐荼繼續剛才想說的話,可這一系列動作過後唐荼卻開不了口了。

  阮幼青似乎是看到了他的疑惑,悉心解釋:「是助聽器。」

  他當然知道那是助聽器。唐荼只是有些錯愕,他並未發現對方身有殘疾。而且阮幼青本人似乎沒發覺那隻帶上助聽器的手指和手背都擦破了,小傷口泛著紅滲著血和組織液,還沾了花壇里的泥土。阮幼青只是認真看著他,耐心地等待他開口,眼神與他們許久前那次短暫會面時一樣,明明沒什麼情緒卻讓他指尖發麻。

  「你的手,受傷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示意阮幼青跟他上車,後者卻搖搖頭說沒關係,又取了一張酒精棉片直接按在了傷口上。

  「嘶……」他仿佛能感同身受辛辣的酒精進入破口時那陣火辣辣的疼痛,可阮幼青對此沒什麼反應,還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為何莫名其妙倒抽一口涼氣。

  「走吧。如果你沒有安排什麼其他的事情,我們上去說。」唐荼看了一眼時間,距離他們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小時。

  阮幼青點點頭,跟著他重回酒店大堂,乘直梯去頂層。等待的間隙他們都沒有說話,唐荼發覺即使被撞破了私事,對方也並不顯侷促,依舊淡定且坦坦蕩蕩,還有閒情認真觀察周圍的設計,發掘酒店每個角落裡掩藏的小心思。那雙眼睛定格在電梯裡半透明的形狀不規則的按鈕上,興致盎然。

  唐荼用餘光斷斷續續瞄他,電梯的頂燈慘白,一年多沒見,阮幼青似乎沒什麼變化,只是頭髮長了些,明亮的雙眼被迫藏在了發梢的陰影里,他下巴沾了些灰塵,許是被推倒在地時蹭到的,可不知為何,不論是衣袖兜帽上的塵土或是下巴上的,都不令人覺得污濁。唐荼不自覺咽了咽口水,這個年輕人實在令他讀不懂,明明氣質看上去如此乾淨,一如他的作品,卻又總想著出賣自己去依傍什麼人。難道……是因為耳朵聽不清的問題麼?

  他不禁開始後悔,如果在阮幼青畢業的時候自己能耐心一些,不要帶偏見的給他一個機會,他是不是也不至於這樣狼狽地誤入歧途?他忽然意識到那次短暫的會面對方的眼神也許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樣旖旎,阮幼青當時似乎並沒有帶助聽,盯著他的嘴唇許久莫非是在讀唇語?唐荼一時間心頭湧起焦躁,難道是自己的誤會害他一步步變成這樣的麼?

  「我們不下去嗎?」阮幼青忽然開口,他語速很慢口齒卻清晰。

  唐荼回過神發現電梯門大敞著,趕忙點點頭邁出去,可耽誤了些時間導致他抬腿的瞬間電梯門又開始合攏。他伸胳膊想阻擋,卻被人搶先一步。阮幼青面無表情用小臂替他頂住合了三分之一的門,咚的一聲悶響,是骨頭與金屬撞擊的聲音,讓人心裡一緊。

  阮幼青發現唐荼本人跟留在腦海中的第一印象產生了些衝突。

  明明看上去是個及其精明能幹的人,卻會時不時走神。自兩人獨處,這人就時斷時續陷入沉思,不知是否在回憶剛剛令人尷尬的一幕。

  他用力頂住電梯門,金屬感應到了阻力又重新打開,他等唐荼邁出去才撤開胳膊跟了出去。

  走廊鋪著深灰色地毯,他們行至盡頭推開一扇木門,迎面而來的女孩看到他臉的一刻瞪大了眼睛:「老大……這怎麼……」

  「去幫他找一件衣服換。」唐荼隨口*待了一句,徑直走向辦公場所最深處的房間。秘書並沒有多問,轉身便走。

  阮幼青跟進去,唐荼脫下風衣的一刻那股沁人心脾的皂莢味撲了他滿懷,對方轉身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你耳朵也擦破了,還有酒精棉麼?我幫你清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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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荼,知名腦補大師。

  第7章 精靈的梧桐

  「我自己來就好。」那股皂香的風散去,阮幼青掏了掏口袋,發現剛剛那已經是最後一張酒精棉片,只得空手撤出:「我回去再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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