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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在是太笨了。

  他們之間的博弈大概像班級里最踏實認真的好學生與靠天賦取勝的偏科學霸,誰也說不清誰更勝一籌——但幸好秦殊到底不是死讀書的那一類人,只是對他太珍惜也太認真,才謹慎到作繭自縛。

  陳繭不能一朝剝開,好在來日方長,作繭者終歸是能成為破局者的。

  第56章 顫抖

  「研究」二字從林蕪口中說出來,秦殊才第一次意識到這個詞能解讀得多旖旎,像神聖詩篇里突兀蒙上曖昧色彩的某一段,又被吟遊詩人以同樣曖昧的語調念出,就帶來某種褻瀆感。

  褻瀆感是真實存在的,與摧毀欲荒唐共生。他的目光從少年腕骨的咬痕游移至通紅眼眶,心底的慾念就沉下幾分。

  林蕪偏過頭,用發燙的臉頰蹭了蹭他手腕內側,眼皮懶懶地耷拉下來,不讓他看清眼底真正的情緒——無措、緊張、對未知事物的期待與忐忑,破罐子破摔或者其他。

  但秦殊太了解他,又哪裡會看不出強裝出的遊刃有餘與內里的一片空白。於是理性毫無疑問占了上風,促使他伸手摸摸對方的腦袋,將凌亂的頭髮撥開,露出小孩白淨的額頭與不自覺微蹙的眉峰。

  落在眉間的吻是安撫性的,跟著一句同樣溫柔的「不鬧了」——溫潤的氣息拂過眼睫,就讓林蕪抖了抖,像沒聽清又會錯了意。

  察覺秦殊想起身的時候他本能地伸手去拉,本該抓住衣袖的手由於視角受限落在衣擺上,就讓原本單純的意圖變得混亂不堪。他終於想起自己的初衷,喉結一滾咽下堪堪冒頭的退意,僵在半空的手就下移些許,停在機器人少有的破綻間。

  「可你硬了。」

  話尾的顫抖被掩飾得很好,聽起來更像故意為之的撒嬌。

  秦殊不置可否,無奈似的沉默片刻,將他那隻手拿開,溫溫柔柔地扣回沙發里,然後輕聲問他,所以呢。

  我成年了。

  兩情相悅。

  天時地利人和。

  ——這些藉口被顛來倒去地說,像獵物急於向刀與囚牢敞開懷抱。他一錯不錯地盯著秦殊看,極力讓語氣聽起來自然又渾不在意,仿佛已經將本壘戲碼看得很尋常,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該發生的結果。

  但如果真的渾不在意,他的手指又為什麼會發抖。

  有那麼一瞬間秦殊覺得他像小狗,努力展現自己多乖巧聽話的小狗,眼睛濕漉漉的,陳列著滿心的信任與依賴。

  於是他忍不住揉了揉小狗毛茸茸的腦袋,又動了欺負人的念頭,狡猾的藉口信手拈來:「這麼熟練啊。」

  放在平時林蕪能很快意識到被下了圈套,然而眼下的情境太魔怔,一半靠衝動一半憑本能,他也就自然而然被套進去,沒能察覺秦殊話里的陷阱,本能地想反駁:「不是……」

  又想起自己的初衷是表現得不在乎,後半句話就生生咽下去,變成語焉不詳的語氣詞——他聽見秦殊問他「什麼不是」,眼神是罕見的沉冷,自上而下的壓迫感就讓他下意識搖搖頭,險些沒能藏住心底的慌亂。

  解釋沒能說出口,秦殊像鐵了心不給他思考的餘地,問完那四個字就拽住他的衣領,逼他在突然而至的窒息感里被迫仰頭挨親。

  另一隻手從衣擺下探進來,不緊不慢地一顆顆解開衣扣,所經之處像點起盤繞的烽火,他卻已經分不清是誰在取悅誰。

  只知道對方似乎在生氣,襯衫被徹底掀開的時候腰腹有些冷,那隻手快要嵌進他身體裡,靈魂都要順著顫慄的脊椎逃逸。

  像懸在空中不能著地,唯一的支點是對方的身體,思維是一片空白的,破碎的本能依稀拼湊出拒絕的字眼,又被他親手拆散抹去。

  他被親得迷迷糊糊,小幅度地扭動掙扎,想躲開裹著野火的疼痛,又被內心深處的本能壓制,強忍著僵在那裡,像墜入某個一塌糊塗的濃稠的夢——直到腰帶被人抽松,才陡然找回一線清明,驚醒似的抖了抖,去抓秦殊放在他大腿的手。

  「哥,我……」

  他想說自己不是真的熟稔風月,想說你不要生氣,喉嚨口卻堵著另一個詞,讓一切逞強偽裝都無處遁形。

  他有點兒怕,一點點。

  秦殊真的停下來,略微撐起身,視線在他腰腹的指痕間一一掃過,又伸手替他拉攏襯衫,輕聲道:「不想笑就別笑了,乖。」

  林蕪一愣,下意識偏過頭,就有什麼東西從臉頰滾落,溫溫熱熱地淌進沙發里——他甚至分不清那是生理性的淚水還是真的想哭。

  但眼眶確實很紅,睫毛一綹一綹地粘在一起,像被打濕的絨羽,好狼狽。

  「抱一下。」最後小孩子的本性還是跑出來,促使他捂著眼睛實話實說,「我一點兒也不熟練,只是……」

  說著說著又覺得秦殊應該明白,否則覆在他身上的擁抱也不會那麼溫柔。

  如果他觀察得再仔細些,就會發現對方其實遠沒有看起來那麼遊刃有餘——秦殊把臉埋進他肩窩,貼著他頸側聽尚未平穩的脈搏,才緩緩鬆了口氣,落下克制的輕吻,又被彼此都有些發燙的吐息修飾得纏綿。

  到底不是聖人,心心念念的人對他敞開一切,他也險些沒能忍住、摘下蛇的蘋果。

  但還沒到那一天。

  無論處於何種目的,只要林蕪對他還有所保留,即使是善意的目的明確的偽裝,他也不會允許自己越過那條線,做出可能讓對方後悔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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