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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駛下高架,再次不穩起來,懷裡的人被晃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叫了一聲「哥」。

  「嗯,」青年從漫長的思緒里回過神來,以手作梳,整理他蒙了一層暖光的金髮,輕聲道,「很快就到了,還難受麼?」

  林蕪一怔,才想起自己喝那幾杯酒的初衷,只是被晃暈的頭腦不甚清醒,一時間竟忘了原本的計劃——他本來打算在車上拖磨些時間,讓他們趕不上門禁,或是乾脆想個辦法騙人夜不歸宿,反正附近認識的朋友不少,想借住一晚也不會太難。

  沒想到不小心睡了一路,醒來已經錯過了套路人的時機,以他哥的性格,車都已經開到這裡,大概是任他怎麼說都不會再上鉤了。

  罷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少年垂下視線,覺得膝枕一路也並不算虧:「頭疼……」

  微涼的指尖便穿過頭髮,落在他太陽穴附近,輕柔地打圈揉按,手的主人不問他酒醒沒有,只叮囑他回了寢室早點睡覺,別錯過明天的早課。

  林蕪拖著聲音「嗯」了一聲,像還沉在酒意里,鬼使神差地想,身邊的朋友都說他會照顧人,可他也不過是模仿,學一個他自幼仰望的人——學會了對方的周全體貼,卻沒能學會那副鐵石心腸。

  車又開了七八分鐘,在校門口停下來,比想像中快些,距離門禁還有一段時間。

  秦殊本想像上車前那樣抱他回去,看到校門口來往的同學,又覺得該顧及小孩的自尊心,便換成了背他。

  倒是佯裝喝醉的人百般不情願,擰了兩下才被對方以「等你明天酒醒就後悔了」為由說服——他清醒得很,只是擔心再堅持下去,秦殊就要發現他不僅能自己站穩,還有力氣反駁了。

  反正趴在人背上也不妨礙他表演。

  「哥……」

  「嗯?」

  「我難受……」

  秦殊背著他騰不出手,只能口頭安慰:「馬上就到寢室樓了,忍一忍。」

  林蕪沒說話,喉嚨里蹭出貓似的呼嚕聲,聽起來很不情願,過了幾秒又來招惹他,環在他身前的手順著衣領探進去,覆在他頸側。

  「哥,你的心跳一點都不快。」背上的小孩含混道。

  「平時健身,」秦殊沒聽懂他的暗示,平靜地解釋,「你也不重。」

  下一秒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貼上他耳朵,既濕又熱,帶著淺淡的酒精味道——他愣了一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有些無奈:「別鬧了。」

  林蕪自然不會聽話,得寸進尺地親上來,在他耳邊頸側留了一串濕漉漉的吻。

  夜色深沉,身邊人來人往,都是從圖書館回寢室的學生,或許有人注意他們過分交纏的影子,卻不會有誰發現這親昵的小動作,只有天邊明月高懸,無聲窺視著這場鬧劇——予取予求,心懷鬼胎。

  這不是林蕪第一次這麼幹,在兩人第一次「協議交往」的時候,一個月里,他不知這樣耍賴過多少次,像什麼圈占領地的小動物。

  秦殊不會拒絕,只是偶爾警告他別留下吻痕,語氣罕見地嚴肅,會把小孩嚇得一愣,乖乖退開。

  後來於心不忍,也放任過一次,脖子上幾處明顯的血印,被調侃了整整一周。

  他其實不介意林蕪親他,內心無波無瀾,甚至覺得可愛,像什么小動物親昵的撒嬌,只是不喜歡吮咬之類進犯意味鮮明的行為,怕心底某些見不得人的欲望受到挑釁,一發不可收拾,再反過來傷害對方。

  林蕪纏著他鬧了一路,直到走進生活區,四周燈火明亮,才不情不願地停下來,小聲嘀咕自己難受得厲害,不想一個人待著。

  「我會托你室友照顧你……」

  「他們不回來,」林蕪吸吸鼻子,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飄忽些,以免說出的話太條理清晰,被人覺出端倪,「通宵……只有我。」

  「哥,寢室沒人,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秦殊在寢室樓門口放下他,低頭對上那撒嬌似的眼神,無奈道:「不能太久。」

  下一秒恃醉耍賴的人撲了他滿懷,體溫比平時略高,在夏熱未散的九月顯得有些燙。

  秦殊摸了摸他的頭髮,發現其中一側的髮辮不知何時散開了,另一側的卻還松松繫著,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便順手解下了那團將掉未掉的發繩,餘光瞥見身旁有人路過,似乎在打量他們,便扶著林蕪的肩膀讓他站直,平靜地想,從明天開始,眼前這個人的身份會短暫地從「前男友」變成「現男友」,像他們協定好的那樣,以情侶的身份交往三個月。

  他不會動心,所以三個月後,對方的身份又會變回「前男友」,或是他更習慣的「一手帶大的鄰居家弟弟」。

  等到那個時候,南方也該下雪了。

  -

  寢室果然空著,新生到校第二天,整個房間看起來還不甚熱鬧,也沒有多少生活的痕跡。秦殊花了幾秒分辨哪個位置屬於林蕪,然後把他摻到桌前坐下,皺了皺眉:「怎麼選了正對空調的位置,你體寒,不該吹風。」

  「喝醉」的人選擇性無視他的話,盯著他略微皺起的眉頭,輕聲道:「哥,你這樣真好看……」

  見怪不怪了。

  秦殊看著他小孩子似的踢掉鞋,抱著膝蓋蜷進吊椅里,無聲地嘆了口氣,繼續對牛彈琴:「原來的椅子呢?這種吊椅對腰椎不好,你的專業本來就需要久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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