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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是攙扶,倒不如說是挾持,被兩個大漢這麼夾著,那男子根本沒有一點兒行動自由。
一開始謝景卿還有些錯愕,等瞧見男子的長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頭白髮蕭蕭下,是一張漠然到瞧不出任何情緒的臉。
倒是和印象中一般的俊色奪人,卻是沒了那由內而外洋溢的書卷氣,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一抹飄蕩在世間的遊魂。
尤其是露出衣袖外的一截手腕上,遍布了各種各樣或啃咬或自殘的傷痕。
「那些都是他自己弄的……」陳閔轉頭,不忍去看木頭一般杵在那裡的兒子。
會給他戴上手銬鐐銬,也是因為但凡有一點兒自由,陳智豐就會把他自己弄得慘不忍睹……
拿出紙巾擦了擦眼角,剛要說什麼,卻是聽見一陣鐐銬撞擊聲,陳閔下意識抬頭,臉色頓時一變,卻是陳智豐不知怎麼回事,竟然從兩個大漢手裡掙脫出來,正跌跌撞撞的往謝林晚站的地方沖。
之前陳智豐一直表現的很是配合,兩個大漢自然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反抗,力度還如此之大。
「抓住他!」陳閔聲音都直了——
陳智豐可不但是自殘,還會傷害能觸及到的所有,不管是人,還是物。
事實上陳智豐在精神病院的住所,根本除了地上的床墊之外,什麼都沒有,之所以如此,除了怕他拿來傷害自己之外,還因為他會不管不顧的毀壞所有。
之前已經見識到謝林晚在謝家有多受寵,陳閔簡直不敢想像,真是兒子衝過去,傷到了謝林晚,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兩個大漢也回過神來,忙大踏步上前,按住戴著鐐銬跌跌撞撞往前跑的陳智豐。
至於說謝林晚,則在瞧見陳智豐失控後,就被謝景予和謝文潼給護在了身後。
甚至老爺子也張開手臂,仿佛護著雞雛的老母雞似的,擋在前面。
那邊陳智豐已經被大漢再次制服,只明明被壓得半張臉都似乎要埋入地下了,陳智豐卻依舊不肯屈服,倔強而執著的朝謝林晚這邊伸著手。
「舅舅,我過去看看。」謝林晚說著,就要從謝景予身後繞出來。
「你——」謝景予無疑有些不願意——
事實上別說陳智豐,就是他自己的命,謝景予以為都比不得外甥女重要。
「舅舅放心,他不會傷害我的。」謝林晚語氣執著而篤定。
謝景予怎麼可能放得下心來?卻也知道謝林晚的性子,既然說要過去看看,那必然是要過去的。
好一會兒才皺眉道:
「我陪你過去,還有,不要逞強,以你自己的安全為主。」
什麼叫不要逞強?陳閔和陳琪明顯都有些疑惑——
不是說謝林晚也就是謝家福星一個身份罷了,怎麼謝景予的意思,倒像是晚晚也是靈舞者似的,更甚者,還是非同一般厲害的那種?
正遲疑間,謝景予已經護著謝林晚來到近前,然後讓兩人做夢都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隨著謝林晚的靠近,陳智豐竟然停止了掙扎。
謝林晚蹲下來,拿紙巾輕輕幫陳智豐擦拭嘴角流出的血痕:
「很痛吧?牙齒鬆開好不好?」
「沒用的。」陳閔搖頭——
兒子從來都是活在她自己的世界裡,根本對外界從來半點兒反應。至於說剛才的異常,應該是剛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刺激太大之下,瘋癲的更厲害所致、
結果下一刻,一個冰凌般清冽的嗓音就在耳邊響起:
「……好。」
第95章
陳閔整個人都懵了, 掏了掏耳朵,又茫然的看向陳琪,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喃喃道:
「我耳朵, 耳朵好像, 出問題了……」
「沒有, 大哥,你的耳朵沒出問題, 剛剛, 智豐他確實開口了,他和晚晚說, 『好』……」
「是啊大哥, 我們都聽到了,剛剛,確實是智豐在說話……」謝景卿輕輕攬著妻子,也跟著紅了眼睛……
先後被妹妹和妹夫證實,陳閔終於明白,他沒有幻聽,止不住也跟著上前一步, 含淚道:
「智豐, 你還認得我嗎?我是,爸爸啊……」
趴在地上的陳智豐卻仿佛沒聽見似的, 沒有給他半點兒反應, 依舊努力的昂著頭, 直勾勾的看著謝林晚。
「你們放開他, 去休息吧。」謝林晚沖兩個依舊摁著陳智豐的兩個大漢示意。
謝景予皺了下眉頭, 到底沒說什麼——
看陳智豐弱不禁風的模樣, 又戴著腳銬鐐銬,就是待會兒真有什麼意外情況,他也來得及防護。
那兩個大漢無疑就有些遲疑——
從被陳家高薪聘請,他們也在陳智豐身邊好幾年了,可是親眼見過陳智豐發瘋時的可怕樣子。
別看人瞧著瘦弱,發瘋的時候卻是力大無窮,還絲毫不顧及他自己是不是會被傷到,每次都是鬧得人仰馬翻,手和腳那兒更會由於他的瘋狂掙扎,而血跡斑斑……
「聽,晚晚的。」陳閔點頭。
漢子只得鬆開手,依著謝林晚的意思去做。
直到離開院子,還止不住回頭,卻驚奇的發現,這都幾分鐘了,陳智豐竟是依舊乖乖的趴在地上,根本連動都沒動一下。
「站起來吧,地上好髒的。」謝林晚瞧著陳智豐,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