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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清熠, 在地上投下一道男子倚門而立的頎雋身影。

  江音晚頓步回身, 看向裴策。日色下她的小臉皙白至瑩透, 如一方精雕細琢的羊脂玉。杏眸純澈, 是墨色澄明無纖毫雜質的琉璃,浮躍清零光點。

  臂上搭著的衣料, 卻不過薄薄一層亳州輕容紗, 望之近無。縱搭配齊胸裙,也可以想見輕紗下朦朧的酥肩雪臂。

  江音晚輕瑟了一下睫羽, 纖指勾著一點薄紗, 慢慢攥起。視線垂下又抬起,望著裴策,緩緩彎唇,兩頰酒窩淺淺,蘊出漓薄佳釀:「殿下覺得如何?」

  裴策峻謖身形背光而立,墨袍玉帶襯出他嚴正氣度,乍望過去, 最是清矜。目光掃過她臂間紗衣, 只輕輕蹙眉, 淡聲問一句:「不冷嗎?」

  春日尚輕寒,江音晚身子弱,怕是要染了風寒。可她只是搖了搖頭,轉身繼續朝湢室走去。

  裴策立在門邊,仿若漫不經意地注視她的背影,纖腰盈盈不足一握, 長發輕垂,步伐間裙擺輕漾,如二月棠梨落入流水泛起的漣漪。步步輕漣,轉入繡屏不見。

  丹若低垂著頭,雙手捧著月華暈襉蜀錦裙裳,正要隨著江音晚進入湢室,男子的大手倏然伸到她面前。她掌上一空。

  丹若仍低著眸,只看得到一襲墨緞上暗繡的松紋,枝幹虬曲剛勁,針葉凜凜,袍擺下隱隱露出石青漳緞雲頭靴,靴頭盤繡威嚴懾人。

  漠然嗓音響在她的頭頂,只淡聲一句:「下去。」

  丹若屈膝領命,趕忙往外走,到門邊才敢暗暗抬頭回望,只見裴策墨袍身影已信步轉入那扇紫檀架嵌「雲逸青山」蘇繡屏風。

  她畢竟年輕,只略略聯想了一番主人間的情形,面上便紅了紅,又低下頭,腳步侷促地離開。

  湢室里,江音晚正在解腰側寢衣的系帶,驀然瞥見浴桶邊沿搭著一片荔白布料,正是她昨夜發覺不見的那件心衣。荔白底上,幾不可察,涸了一片漬。

  江音晚抿了抿唇,勾著細絛的蔥指繞了繞,解結的動作亂了。她轉身背過去,亦背對了屏風,沒有看見那道墨袍身影。

  高大身軀驀然靠過來,籠在她的身後。江音晚毫無防備,微駭輕呼,手上動作一瞬用錯了力,反將細帶系了個死結。

  拂在發頂的氣息,穩而徐淺。裴策未發一言,清瘦雋勁的手掌松松環過她的纖腰,輕捏住她一雙柔荑,將她細白的指從系帶間抽出來。而後耐心十足,慢慢解著結。

  江音晚渾身僵直,一動不敢動,更不敢回頭向身後望去一眼,明明是她有意撩撥,此刻卻成了怯赧不安的那個。

  二人之間的進退,無聲扭轉。

  她默默低頭看著骨節分明的長指有條不紊地動作,青絲垂晃,偶爾遮住視線,軟軟拂過裴策手背,他似全不在意,只從容款款抽理著細帶。

  死結解開,衣衽滑垂,斜斜露出小半片心衣,玉白地上用銀線繡著棠梨花瓣,繡紋幾乎與絹底相融,只若有若無,勾托酥山堆雪。

  裴策居高落下的目光端肅矜淡,一分一分掃過,慢條斯理,又去解她另一側的系帶。

  江音晚面頰緋如煙霞,推了推他的手,自然推不動,身子在他懷裡輕挪,感受到他腰際玉帶抵著她的後背。換來清清冷冷一句:「別動。」聲線沉穆從緩。

  她沒再動,靜靜看系帶解開,素綾寢衣從肩頭被褪下。二月猶沾薄寒,她輕輕一瑟。

  裴策隨手拈起江音晚置於一側的輕容紗對襟上衫,展開,披到她雪肩上。亳州輕容紗,薄如蟬翼,質如煙霧。裴策攏著她的柔荑,緩緩穿過寬大袖擺。兩側皆如是。

  對襟上衫衣領無需交疊,江音晚垂眸看著衣帶在她腰前繫上。其實她今日的心衣並不合適,這樣的薄衫,配上齊胸裙後,隱隱可見肩上細帶,應當換一件訶子更為合宜。但她抿著唇,全然不知該如何說。

  裴策的動作卻到此頓住。江音晚以為他也是想到了此節,側首,抬眼望去,對上一雙深潭般的眸,不可捉摸,表面卻只是澹靜一片。

  她輕輕喚了一聲:「殿下?」

  裴策漫然「嗯」了一聲,問她:「怎麼突然想到這樣裝扮?」

  江音晚抿唇,猶豫不語,耳尖卻已紅了。裴策的大掌松松環著她的楚腰,分明未曾貼得多近,卻似強勢將她整個人籠罩。

  最後她輕如蚊訥地答:「我想告訴殿下,其實我沒有不願。」

  裴策說過,她不願的事,他不會再做。

  江音晚說完,不敢裴策的反應,匆忙移開視線,想要轉回頭去,後腦卻被大掌扣住,力道不重,卻不許她躲避。

  裴策神情寡漠,看不出什麼,仿佛仍是那個威嚴自持的太子,眸底幽潭冷淡,一望下去,濃黑深不可測,蘊出險峭。

  下一瞬,他俯身,沉沉吻下去。

  這樣的力道碾著,江音晚唇上疼而麻,幾乎感受不到細膩的輾轉。她細眉微微蹙起,輕嚅一聲,柔細的嗓音轉瞬被吞沒,齒關被趁機撬開。

  裴策橫在她腰前的一臂收緊,攥得纖腰欲折,另一手抬起,撫覆輕容紗下的棠梨繡紋。

  時間太久,江音晚舌根隱隱發疼,她閉著眼,睫羽顫顫,睫下滲出的淚珠漣漣,如揉碎了一把星子。

  裴策終於退開。江音晚睜眼看向他,沒有說話,眼眶洇紅一片,是離群的幼鹿,脆弱易碎的琉璃。裴策輕淡視線靜靜凝著她,不過一息,又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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