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想想辦法
「那金子是鴇兒給我三嬸的賠償，跟你什麼相干？」顏小熙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顏北曜的要求。
「二妮子，你這麼說就不對了，你三叔那是我親兄弟，這錢理當有我一半的！」顏北曜也不敢大聲呵斥她，只嬉皮笑臉地同她打商量。
顏小熙冷著臉道：「不行！」
「二妮子，你這孩子咋這麼死性呢？」顏北曜不高興地道。
「大伯，你還是人嗎？我三叔人沒了，他還屍骨未寒呢，你就惦記這點賠償金。你咋不想想，我三嬸以後就得一個人帶著我關哥過日子了，她的日子得有多艱難。這錢是我三叔的賣命錢，你咋還好意思要呢？」顏小熙疾言厲色地罵道。
「不給就不給，你這麼大聲幹啥？」顏北曜不敢徹底惹怒顏小熙，只好訕訕地揉著鼻子離開了西廂房。
李梅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抱怨道：「二妮子，你大伯這個人，可真是沒法說！」
顏小熙開口道：「娘，你放心吧，這錢在我手裡，他弄不走！」
「幸好現在是你管家，不然的話，這錢早就讓他弄去花了。」李梅英嫁進老顏家這麼些年，自然知道顏北曜是個什麼東西。
就在這時，三虎子打外邊跑了過來，「梅英姨，我李家二爺爺來了！」
顏小熙知道，這是李楚月來了，趕緊迎了出去，就見李楚月打外邊走了進來，李若清正在院子外邊拴牲口。
李楚月手裡搬著一個藤編的筐，裡邊是這個季節應季的水果。
「娘，我姥爺來了！」顏小熙大聲招呼著，然後屁顛屁顛地跟著李楚月一同進了屋。
李楚月是顏北武的長輩，按規矩不需要在靈前給顏北武行禮的。
李楚月把筐放到西廂房的堂屋裡，在李梅英的招呼下在裡間屋的炕上坐了，然後一臉不高興的表情，開口道：「英子，你家這喪事咋還連上了？二妮子她奶才歿了，她三叔咋也歿了？」
李梅英沒臉說這事，只是道：「你老問二妮子就知道了！」
顏小熙便巧舌如簧地道：「前兒晚上，我三叔沒在家吃飯，我就琢磨著，他大概又去『百花樓』玩去了，就跟著我東哥去『百花樓』找他。結果到了那，就發現他已經死了。鴇兒說，他是喝著喝著酒，突然就沒氣了。」
李楚月沉著臉孔道：「真是不爭氣的東西，這讓你們三嬸以後孤兒寡母的怎麼活？這麼個死法，丟人吶！」
「誰說不是呢！」李梅英嘆了一口氣。「她三嬸打聽到信，就倒下了，一直都沒起來。」
……
七天之後，顏北武下葬了。
等喪事全都辦完，顏小熙才來到了宋婉月的屋子裡。
宋婉月躺在炕上，李梅英正在陪著她說話，想法子開解她。
顏小關心情不好，不像以往那麼努力地做功課了，而是呆呆地站在一旁，用擔憂的眼神看著宋婉月。
顏小熙走到宋婉月的身邊，笑著道：「三嬸，你聽我一句勸，我三叔雖然歿了，但是你還有我關哥啊，我關哥現在讀書這麼用功，學堂的先生都一直在誇他，以後肯定能考上功名的，你老是這樣，我關哥連書都念不下去，這學業不是耽誤了嗎？」
宋婉月低聲道：「二妮子，你還小，你不知道……」
「三嬸，我雖然年紀小，但是我什麼都知道，就我三叔那人，他死了都活該。」顏小熙冷聲道。「三嬸，我三叔不是喝酒喝死的，那只是我對外的說法罷了，他是『馬上風』。」
「你說你哪裡不好？他幹啥就天天往『百花樓』跑？往『百花樓』跑也就算了，他還跟鄰村的陳寡婦不清不楚的。他這樣的男人，你咋還把他當個寶兒呢？我爹要是這樣，我早就讓我娘跟他和離了。你還為了我三叔要死要活的，三嬸，你值當的嗎？」
顏小熙的話好像刀子一樣，句句都戳進了她的心裡，宋婉月頓時就嚎啕大哭起來。
「二妮子！」李梅英急了，瞪著顏小熙罵道。「你這都胡說八道些啥呀？你三嬸她容易嗎她？你還這麼罵她，你這孩子咋這麼不懂事啊？」
顏小熙聲音冰冷地道：「我就是要讓我三嬸知道，為那麼個人渣哭，不值得！」
李梅英管不了她，不由得氣壞了，她只好低聲安慰宋婉月，「她三嬸，你別聽二妮子胡說八道，二妮子是個小孩子，她啥都不懂。」
但是宋婉月卻只是哭。
顏小熙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默然不語的顏小關，隨後轉身離開了東廂房，她站在東廂房的門口，抬起頭來看向頭頂的藍天，只覺得心裡堵得慌。
宋婉月這個性格，是不撞南牆不死心的。
上一次也是，若非是被打得只剩下半條命，她也不會對顏北武死心。
「二妮子……」就聽身後響起顏小關怯怯的聲音。
顏小熙扭過臉，看向顏小關，「關哥，你叫我有事？」
顏小關有些難為情地抬起手來，抓了抓頭皮，「那啥，我……我就是想告訴你一聲，你罵了我娘，我不怪你，我也不喜歡我爹！」
顏小熙莞爾一笑，語重心長地道：「關哥，以後，你和你娘能不能挺直了腰杆子做人，就要靠你了，你一定要爭氣呀。」
顏小關神情堅毅地點了點頭，「二妮子，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讀書的，讓我娘挺起腰杆子做人！」
……
轉過天來，一大早，顏小熙來到上房，打算幫忙做早點的，卻並不意外地看到了宋婉月。
宋婉月已經打起了精神，正在和顏小楠一起做早點。
看見顏小熙，宋婉月忍不住笑道：「二妮子，你來啦！」
「嗯！」顏小熙點了點頭。「三嬸，我昨天說話太重了，你別怪我！」
「三嬸不怪你！」宋婉月搖了搖頭。「你說得對！三嬸得謝謝你！你娘可真是生了個好閨女！」
顏小熙抿唇一笑，「三嬸，你能想通就最好了！」
宋婉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但是卻沒有再說什麼。
顏小熙道：「三嬸，我有個事，得和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啊？」宋婉月不解地問道。
「就是我三叔不是死在了『百花樓』嗎？『百花樓』的鴇兒賠了咱十兩金子，我琢磨著，拿這十兩金子，買點地，然後寫我關哥的名字，以後，這地就是我關哥的。只要沒分家，地里產出的糧食，咱自己留一半，賣一半，賣的錢你自己留著，但是糧食得交到家裡來，大傢伙兒一塊兒吃。」
宋婉月猶豫道：「這……十兩金子，可不是個小數目，還是問問你爺和你大伯的意思吧！」
「現在我當家，我說了算的！」顏小熙莞爾一笑。「三嬸，你聽我的就行。我今兒就讓我關哥去鎮子上的伢行里找牙計。」
「那好吧，三嬸聽你的！」宋婉月只好點頭答應她。
就在這時，顏小熙聽見西裡間響起何金玉壓低的嗓音，「當家的，你聽見二妮子的話沒？」
「聽見了！」顏北曜懶洋洋地答道。「她倆那麼大聲，我又不是聾子。」
何金玉道：「當家的，那錢可是他三叔的賣命錢，咱爹和你都有份的，怎麼也不能讓她三嬸全都拿去啊。那可是十兩金子，合一百兩銀子呢。」
顏北曜不悅地道：「現在可是二妮子當家，她說了算！」
「不是，你想想辦法啊……」
「我能有啥辦法？」
顏小熙聽著這兩口子的咕噥聲，不屑地撇了撇嘴角，這都是什麼東西？
吃早點的時候，顏小熙正大光明地在飯桌上對顏小東說了這個事。
就聽顏北曜輕咳了一聲，然後開口道：「爹，我有個事，想說一下！」
顏七爺默默地吃著飯，沒吭聲，意思是你想說就說唄。
顏小熙也沒吭聲，這兩口子在屋子裡叨咕一早晨，她都聽見了，知道他要說什麼。
顏北曜開口道：「爹，現在老三歿了，光剩下老三媳婦和小關。老三媳婦還這麼年輕，以後肯定是還會找主兒的，所以我合計著……」
「他大伯，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宋婉月當時就炸了，她騰一下站起身，怒瞪著顏北曜道。「我宋婉月什麼本事都沒有，但是我好歹知道，什麼叫好馬不配雙鞍，烈女不嫁二夫。你兄弟是沒了，但是我還有兒子，我兒子可是老顏家的人，我是肯定會守著我兒子過一輩子的。什麼改嫁不改嫁的混帳話你還是不要說了！」
顏小熙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是被惹急了，這古代人都保守，尤其是對於女子的貞潔看得特別重，誰要是改嫁了，那肯定會被街坊四鄰的口水給淹死的。
所以，宋婉月才會發這麼大的火！
顏北曜自然不會怕她，眼珠子一瞪，凶相畢露，開口道：「老三媳婦，我還說完話呢，你瞎吵吵啥？」
宋婉月一口氣悶在心裡，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李梅英趕忙起身，走到宋婉月身邊，摟著她，眼睛卻看向了顏北曜，「她大伯，你這到底是在幹嗎啊？她三叔剛走，你就要欺負他們孤兒寡母啊？」
「去去去，我不跟你個老娘兒們說話！」顏北曜不耐煩地開口道。
「大伯，你這是怎麼跟我娘說話呢？」顏小熙慢悠悠地開口道，看著他的眼神，蒙上了一層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