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算帳
「我爺我奶每個季度做一次新衣裳，衣裳料子大部分用的都是皇上賞下來的貢緞，這個不用錢，但是得找製衣坊的人過來做衣裳，工錢就得給人家。從裡到外，這一整套衣裳下來，就是三十兩銀子的工錢。我爺我奶一個季度四套衣裳，一年便是十六套，兩個人三十二套，就是九百六十兩銀子。每年冬天還得給我爺我奶做大氅，一件大氅算上手工，至少也得七、八十兩銀子，兩件就是一百六十兩。」
「我奶每個季度還要打首飾，自打進京，我奶一共打了十二件的赤金頭面首飾三套，八件的鑲嵌寶石的金首飾一套，三套十二件一套的銀首飾，總計花費一千三百多兩。」
「我奶院子裡一共是四個大丫鬟，四個小丫鬟，四個三等丫鬟。大丫鬟一個月一兩銀子，二等丫鬟一個月八百錢，三等的小丫鬟一個月五百錢，這幾個丫鬟的月錢就是九兩二錢銀子，一年下來是一百一十兩四錢銀子。除了月錢，還有穿的戴的，一個丫鬟身上的衣裳首飾加在一起，一年下來總有一百兩銀子的開銷，十二個丫鬟就是一千二百兩銀子。」
「爹，其它的帳我不跟你算，就我剛剛說的我奶院子裡的開銷，你的俸祿銀子夠嗎？」顏小熙口齒伶俐地把帳面上的數字一說，隨後似笑非笑地看著顏北斗。
「你樂意孝順我奶我不攔著，但是這帳上早就沒有錢了，爹，我能問問你，你打算拿什麼來給我奶買宅子，買地嗎？我可是聽說了，三品大員每年怎麼也有六、七千兩銀子的進項，怎麼除了這麼點銀子，其它的銀子我一個錢都沒看見呢？」
聽了顏小熙的質問，顏北斗便忍不住有些心虛，三品大員，尤其是他這種武官，每年的確是能有六、七千兩銀子的俸祿，但是大部分的銀錢，都不是朝廷發的，而是各地的小金庫。
他這兩年也得了些銀錢，但是在邊關花銷大，他差不多把那些銀錢花的差不多了。
顏小熙敏銳地捕捉到他臉上的一抹心虛，冷笑著道：「爹，去年你回邊關的時候，可還是打我這拿了一千兩銀子走呢，這筆帳我還沒算呢。你也別跟我說，我有錢，拿點錢出來孝順我奶怎麼了？」
「我今兒把話撂這兒，我的錢，是我汗珠子砸腳面辛辛苦苦掙出來的。我樂意給誰花是我的事，旁人干涉不著。你要是不樂意，咱就上大街上好好說道說道，你一個當爹的養不起家，卻指著閨女掙錢養家，這話說出去，你看別人是戳我脊梁骨，還是戳你脊梁骨！」
顏小熙用眼神睨著顏北斗難看的臉色，半點臉面都不給他留，疾言厲色地道：「爹，我今天同你說句實話，要不是皇上的聖旨在頭上壓著，要不是我想給你個機會，讓你能順順噹噹地往上爬，你以為我爺我奶能安安穩穩地在這個家裡當他們的老太爺和老太太？我呸！」
她學著顏瑤光的姿態，狠狠地地往地上虛啐了一口，「我今兒把這話撂這兒，你孝順我奶我不管，但是，你得拿自己個兒掙的銀子孝順，你別拿我掙的銀子孝順。我掙的銀子，是孝順我娘的。」
說著，她招呼孟管家和林河海，「孟管家，林河海，你們現在就去帳房，把所有的錢都送到我院子裡去。還有，孟管家，馬上打發人給莊子上傳話，從明天開始，什麼雞鴨魚肉、米麵油鹽，一概不用再往府里送！打今兒起，我不養家了！這個家是二老爺說了算，以後的一切開支，都找二老爺！你們大傢伙兒要是沒飯吃，就都給我餓著！」
「對！就該這麼辦！」顏瑤光拍著手，又哭又笑地贊成顏小熙的決定。「二妮子，老姑支持你！就得這麼辦！」
顏小熙獰笑著丟下這一屋子的人，領著孟管家和林河海走了。
林河海本來就是顏小熙的心腹，孟管家又是個心裡透亮的，知道這個家，若是沒有顏小熙，那就算是完了。
所以這兩個人毫不遲疑地跟著顏小熙離開了顏七奶奶的院子，按照顏小熙的吩咐，把帳房裡現有的所有現銀全都給顏小熙搬了過去。
「二弟呀，不是我說你，你實在是太慣著孩子了，把個二妮子慣得無法無天，目無尊長，這眼裡就沒個長輩。」顏紫薇見顏小熙走了，便開始出聲責備起顏北斗。
「你聽聽她說的那是什麼話，什麼她的錢你的錢？她一天沒出嫁，她掙的錢那就是你的，你就花的著她掙的錢！」顏紫薇振振有詞道。「這個家裡，你才是一家之主，所有人掙的錢，都應該給你管著才對，讓她一個丫頭片子管錢，這原本就是不應該的事！」
李梅英聽她越說越不像話，忍不住開口道：「大姐，如果照你說的這個規矩，人家都說嫁出門的女兒潑出門的水，女兒家嫁了人，就少管娘家的事。你這一出一出又一出的，有事沒事就為難我家二妮子，有意思嗎？」
顏紫薇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只是笑道：「二弟妹，我倒也不想管你們家的破事，只是你們都不孝順娘，我這做女兒的少不得要替親娘出面了。」
李梅英惱火地質問道：「你說我們都不孝順娘，你有什麼證據沒？帳本還在這呢，娘院子裡是什麼開銷，二妮子剛剛也說的很清楚。我們什麼時候不孝順娘了？再說了，我們母女早就被除族了，就算我們不孝順娘，也沒人能說出什麼來！」
顏北斗被親閨女下了面子，本就心煩，這會子又聽她說除族的事，忍不住就惱火起來，「你能別一天到晚惦記這點破事嗎？這都多少年了？咋還惦記起來沒完了？你讓人除族了倒有臉了是不是？」
李梅英聞言，「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顏瑤光馬上跳起來幫李梅英說話，「二哥，你那舌頭讓雷劈了？你還會不會說人話了？我二嫂說啥了你就這麼沖她發火？再說了，我二嫂也沒說錯！她和二妮子早就讓咱爹娘給趕出了家門，也被族裡除族了，憑啥要讓除族的兒媳婦和孫女養活咱爹娘？別說我二嫂和二妮子不樂意，我也不樂意！」
顏北斗瞪著眼睛同顏瑤光發狠，「小妹，我和大姐這跟二哥商量事呢，你老跟著瞎攙和啥？滾滾滾……回你院子裡待著去，這沒你啥事？」
顏瑤光氣得渾身上下直哆嗦，她用手指著傻呆呆地站在那裡的鄭輝，憤怒地開口道：「他這麼罵我，你就不會上去抽他？」
「這……這……」鄭輝怯怯地瞥了一眼顏北武，陪著笑臉道。「孩子他娘，他三舅說的也沒錯，這裡邊真的沒咱什麼事，要不……咱們就回自己院子吧……」
顏瑤光臉色發白，猛地一張嘴，噴出一口血來，隨後身子軟軟低倒在了地上。
鄭輝這下子可算是嚇傻了，慌忙過來把她給扶了起來，就見她面似金紙，氣息奄奄，不由得嚇壞了，趕忙在她耳邊大叫道：「孩子他娘，孩子他娘，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李梅英也顧不得哭了，趕忙打發身邊的小丫鬟去叫顏小熙，顏小熙剛回到自己的屋子，連口水都沒來得及說，就聽小丫鬟說顏瑤光被這幫人氣得昏死過去了，趕忙帶著李芙蓉和自己院子裡的小丫鬟又回到了顏七奶奶的屋子裡。
就見顏七奶奶和顏紫薇有些緊張地坐在炕上，顏北武依舊縮在炕梢上，臉上也有些變毛變色的。
李梅英見到她來了，趕緊催促道：「二妮子，快給你老姑看看，她剛剛吐血了！」
顏小熙誰也沒搭理，逕自去看顏瑤光，她蹲到顏瑤光身邊，給顏瑤光把了把脈，發現顏瑤光就是氣怒攻心導致的吐血，問題不是特別大，於是開口對鄭輝道：「老姑父，你趕緊把我老姑抱回你們自己屋子裡去。」
「哎……」鄭輝慌慌張張地答應了一聲，吃力地把顏瑤光給抱了起來，但是，他原本就腿腳不好，才剛一站起身，便一個踉蹌，抱著懷中的顏瑤光一起往地上跌了下去。
幸虧顏小熙手疾眼快地將顏瑤光接到了懷中，不然的話，顏瑤光非得被摔壞了不可。
「對不起……」鄭輝滿臉通紅地對著顏小熙道歉。
顏小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剛剛已經從小丫鬟口中得知了他的表現，此時此刻，對於鄭輝這位老姑父，她也是有些看不上，難怪顏瑤光一直都很排斥這樁婚事。
但是她沒有說什麼，只是抱著顏瑤光把顏瑤光送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鄭海和鄭闊兄弟兩個因為是晚輩，又是外孫子，所以今兒這家庭會議沒參加，全都留在了自己的屋子裡讀書，突然看到自己的娘親是被顏小熙給抱回來的，不覺全都嚇壞了，紛紛打屋子裡跑了出來，指著顏小熙問道：「二妮子，我娘怎麼了？」
「你們先出去，一會兒跟你們說！」顏小熙冷冷地把人全都打屋子裡趕了出去，就連鄭輝都沒讓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