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趙媒婆
「你就是顏夫人啊！」那婦人一進屋，便熱情地招呼起來。「我姓趙，是打京城來的，今天我來，我有件大喜事要同你說。」
李梅英雖然莫名其妙，但還是客氣地道：「趙大娘請坐，喝杯水吧。」
趙氏也不見外，一屁股坐到炕沿上，呵呵笑著，接過李梅英遞來的茶水，呷了一口，隨後露出驚訝的神情，「真是好茶，我在京城那些權貴人家家中喝的茶水，也不過如此。」
李梅英笑了笑，輕聲道：「大娘過譽了，這茶葉也是人家送的。」
她家中的好茶葉，都是昔日，軒轅逍在這住著的時候，帶來的。
顏小熙存心想看看，這婦人葫蘆里到底在賣什麼藥，便在地上的凳子上坐了。
李夢凡想吃好吃的，便一直跟著她，此時也在她身邊坐下。
趙氏笑道：「這可是好茶，明前的大紅袍，好幾百兩銀子一升呢。」
李梅英淡淡地笑了笑，開口問道：「趙大娘，不知道你從京城遠道而來，有何貴幹嗎？」
「是這樣的，京城的齊府托我來給他們家九少爺提親的。」趙大娘便打開了話匣子。
「說起那齊府的九少爺，那可是齊太醫家的小孫子，學問那是一流的，日後那是前途無量。」
「你們家姑娘若是嫁過去，那就是掉進了福窩了，吃穿不盡，享盡榮華富貴。」
「人家齊府的大老爺，如今已經是太醫院的首席院判了，深得皇上的信任。那家中是金銀滿屋，金銀財寶不計其數……」
聽得李梅英一頭霧水，忍不住便打斷了她的聲音，「對不住，這位趙大娘，你……是不是走錯門了？」
李梅英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她問道。
趙媒婆聞言一愣，「不能啊，你們家不是姓顏嗎？『百味齋』顏家，姑娘叫顏小熙，小名二妮子？」
「呃……」李梅英終於確定，這個趙媒婆沒有找錯人家，但是，她還是開口道。「我家大女兒已經嫁人了，小女兒今年才九歲，請問，你是給誰提親啊？」
趙媒婆不禁笑起來，扭臉瞥了一眼坐在一旁，落落大方的顏小熙，「自然是你們家二姑娘了。」
李梅英不高興了，「可我們家二妮子，還沒到議親的年紀呢。」
「我知道，齊府的大老爺告訴我了，說你們家姑娘年紀還小，不到成親的年紀，不過沒關係，咱們兩家先把親事訂下來，過幾年成親也使得。」趙媒婆說著，露出語重心長的表情。
「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旁人家想要攀這高枝還攀不上呢，也是你們家姑娘的福氣。」
李梅英頓時露出為難的神情，本能地扭臉看向女兒，「二妮子，你領著二郎先出去。」
她是一個謹守本份的人，覺得這件事情不好讓女兒在這聽著。
顏小熙呵呵一笑，起身出去了，一路上，李夢凡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開口問道：「二妮子，那位大娘是來給你提親的不？」
「閉嘴！」顏小熙淡淡地呵斥了他一句，然後站到了窗戶根底下偷聽。
說她的事情，她怎麼可能不聽聽？
李夢凡忍不住小聲嘀咕，「奶說了，你長大以後要給我當媳婦的！」
顏小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頓時噤若寒蟬地閉上嘴巴，陪著顏小熙一起站在窗外偷聽起來。
李梅英見女兒出去了，這才開口道：「趙大娘，齊府我是知道的，齊太醫又是教我女兒醫術的人，是我女兒的師父，他的孫子要娶我的女兒，這是不是輩分不符啊？齊家的九少爺，可比我女兒要低一輩啊，這輩分不符，若是定親，豈非是有違世俗禮教？」
「這有什麼的？」趙媒婆不以為意地說。「姑娘家家的，學哪門子的醫術？只要讓齊太醫把她逐出師門不就行了。女人這輩子啊，最要緊的還是嫁個好男人。」
李梅英沉吟道：「但是我相公如今不在家，這件事情，得跟我相公商量才行。」
趙媒婆忙道：「顏夫人，話不是這麼說，我是聽說了，你相公如今在邊關當兵，根本就不在家，這邊關的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打完，你等他回來商量，豈非是要把你家女兒等成了老姑娘？」
李梅英便有些不高興，「我女兒如今才九歲，便是再等上個六、七年，也才十五、六歲，到了那時議親剛剛好，說不定那時，邊關的仗就打完了，我相公也就回來了。」
「你怎麼這麼死心眼呢？」趙媒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知道京城多少戶人家都盯著齊府這位九少爺呢嗎？這麼好的機會，你若是不把握住了，日後可沒有地方哭去。」
趙媒婆說著，情緒激動地抬手拍了拍胸脯，「齊府九少爺我是知道的，不僅人樣子長得好，模樣俊俏，這文治武功更是沒話說，等到大比之年，他再高中了，到時候更得搶破頭，你的女兒這是上輩子燒了高香了，才能讓人家看上，你可別犯傻，把這麼好的機會給錯過去。」
她說話的語速極快，噼里啪啦的一頓搶白，讓李梅英都插不進話去。
李梅英心裡發急，可嘴笨，不禁急出一身汗來。
她是個老實人，卻不是個傻子，這兩家人議親，通常都是家中的長輩提前碰了面，彼此都有意思，才會找媒婆上門提親呢。
即便是媒婆主動上了門，通常也會讓兩家人的長輩坐在一起見見面，說道說道此事。
斷沒有直眉瞪眼地便找上門來這般提親的，只有不知禮數的人才這麼幹。
更別提顏小熙的輩分比齊露寒高了那麼一輩，只這一點，她就不可能會同意這樁婚事，不然的話，她的女兒可是會成為旁人的笑柄的。
所以她才聽了趙媒婆提親的話，便察覺出有問題，只是不好直接得罪趙媒婆，才找藉口，婉拒了趙媒婆的提親。
沒想到趙媒婆竟然這麼執著地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給她的女兒說這門親事，額頭上不禁急出汗來。
一種從未有過的挫敗感湧上心頭，她覺得自己很沒用，從前護不住兩個女兒，如今今非昔比了，她居然還護不住自己的女兒。
大女兒已經因為她的無能，小小年紀便去給宋家做童養媳了。
如今，這些人居然連她的小女兒也部放過，她忍不住怒從心頭起，冷聲道：「趙大娘，多謝你的好意了，我們小門小戶的，配不上齊府的少爺，我還有事要忙，你先請吧？」
在趙媒婆的想法中，老顏家不過是個平頭百姓，一家子人，只守著這麼一個小鋪子過日子，若是聽說京城的齊府想娶顏小熙當媳婦，還不得高興得找不著東南西北？
她做夢都沒想到，這位顏夫人竟然會拒絕這樁婚事。
想到齊府的兩位老爺的託付，她不禁咬了咬牙。
齊府的大老爺和二老爺，可是給她許下了一百兩銀子的謝媒禮。
兩位齊老爺說了，只要她能促成這樁親事，一百兩銀子就是她的了。
她雖說是個官媒，平日裡幫忙說親，酬勞也不少，卻還沒人捨得那一百兩銀子來給她做謝媒禮。
一般情況下，她最多也就能拿到幾十兩銀子。
這麼大的數目，還是頭一樁呢。
想到那一百兩銀子，她暗暗地咬了咬牙，她是絕對不會放過那一百兩銀子的。
「顏夫人……」趙媒婆不再客氣，臉上的笑容也斂了起來，冷聲道。「顏夫人，你可得搞清楚，我今天來，可不是跟你商量的，齊府的老爺們已經決定了，要娶你的女兒過門去做九少奶奶，這事，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不說旁的，齊府的大老爺可是太醫，皇上、娘娘都找他看病呢，在京城，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你拒絕了這樁親事不要緊，好歹也想想，得罪了齊府，人家會不會放過你們？」
「不說旁的，你男人如今可是在邊關當兵呢，只要人家一句話，你男人這條命可就保不住了！」
顏小熙聽到這裡，決定不再偷聽了，也該到了他出面的時候了。
她走進屋子裡，冷聲開口道：「趙大娘的好意我心領了，還請趙大娘回去告訴齊府的老爺一聲，我人小福薄，禁不得這麼大的福氣。還有句話，請趙大娘務必轉告齊府的老爺，只要我爹在邊關出一丁點事，有一丁點危險，我都會把帳算在他們的頭上，便是傾家蕩產，也會找他們算帳的！」
撂下狠話，她挺直背脊，直勾勾地伸手指著門外的方向道：「現在，請吧！」
趙媒婆能吃得了這晚飯，自然不是一般人，不說旁的，單是臉皮的厚度，就非比尋常。
雖說人家已經下了逐客令，但是她的屁股還是牢牢地黏在了炕沿上。
「顏夫人……」她翻著白眼，冷冷地覷著李梅英。「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家的姑娘怎麼這麼沒規矩呢？大人在說話，她小孩子家家的就亂闖。你們小門小戶的不要緊，這若是日後嫁進齊府，可是不成的。有些規矩，該立的還是要立起來的。」
李梅英聞言，不禁臉色一變，「趙大娘，我們家的孩子規矩好得很，倒是你自己的規矩沒學好吧？這樁親事我們不同意，趙大娘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