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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是誰,不論是我的父親、還是我的愛人、抑或是我的孩子,都不值得我為了他們去傷害我自己。」

  那晚,昭棠久久沒有說話。孟時錦派司機送她回家,昭棠終於抬起頭,小聲問她:「可以給我您的地址嗎?」

  孟時錦怔了下,隨即大方地告訴她。

  「有什麼困難隨時來找我。」

  昭棠只是點頭,沒有說好。

  離開歲宜那天,她將一張等值的銀行卡寄給了孟時錦,密碼用便利貼貼在了背面。

  她真的一度以為,那就是結束。

  她們,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所以才會在路景越第一次提出要帶她去見他的父母時,心裡下意識地畏縮,甚至害怕得生病了。

  她害怕親眼見過她自暴自棄的孟時錦會因此不喜歡她。

  直到後來端午節去見他的父母前,她才將這件事向路景越坦誠。

  路景越聽完吊兒郎當地將人攬進懷裡,沒正經地說:「放心,孟女士年輕時砸的酒吧比你多,說不定她更怕你不喜歡她。」

  當初到臨絳後,昭棠重新加上羅心欣,也曾多次勸過她,讓她回學校好好把高中念完,好好參加高考,繼續念書。可是羅心欣從未聽她的,還覺得她多管閒事,如果不是看在每天點讚的交情上,她早就把昭棠刪了。

  如今不過短短七年,再回頭看,羅心欣竟有種走出半生的蒼涼感。

  坐在校園的奶吧里,周圍都是年華正好的學生,乾淨純粹得像太陽一樣。羅心欣看著兩個女孩子進來,看著她們一人挑了一杯酸奶,一人要了一杯蛋奶,在旁邊的桌子坐下,眼睛裡多多少少有點兒羨慕。

  羅心欣看向昭棠:「我真該早些聽你的話。」

  昭棠笑著說:「學無止境,現在考也不遲,我不也還在校園裡嗎?」

  「不,我不是說考成人本科。」羅心欣搖頭,點開手機。

  很快就找到了那條語音,是很多年前,昭棠發給她的。她期間換過幾次手機,可是兩人的聊天記錄至今仍在。

  語音點開,昭棠甜軟的嗓音順著聽筒傳出。

  「這個世界待我們或許冷漠,但我們可以給自己加倍的溫暖。即使被放棄了,我們也可以選擇做一個善良的人,善待別人,更重要的是,善待自己。」

  夏日的午後,太陽透過奶吧的落地窗照進來,空氣里漂浮著細碎的塵埃,在陽光折射下慵懶且溫暖。

  和羅心欣分開後,昭棠收到一條微信。

  羅心欣:「對了,剛才忘了問你,你和路景越在一起了沒?要在一起了,以後我就不費盡心思幫你找他的圖了。」

  昭棠愣住。

  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羅心欣話中的意思,有些不敢置信地問:「你是……為我找的?」

  「不然呢?你以為我現在這個樣子還配肖想他?」

  「可是,為什麼啊?」

  「因為你是這麼多年來,」羅心欣停了停,略帶自嘲地說,「唯一肯借我錢的人。」

  —

  因為工作的關係,這一年裡,路景越和昭棠幾乎都在兩個城市之間奔波,有時候是她回去見他,但更多的時候都是他過來陪她。

  昭棠半開玩笑地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他們要談一陣子的異地戀。

  昭棠以為自己就談了個異地戀,卻不知道她在望城的這半年裡,歲宜發生了不少戲劇性的故事。

  最戲劇的莫過於昭錦程的公司狠狠經歷了一次大起大落,幾近破產,卻又在最後關頭奇蹟般地起死回生。這一切發生得急,也恢復得快,最後沒有任何人丟了飯碗,沒有任何人傾家蕩產,一切又在短短時間內恢復成原來的樣子,這件事仿佛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除了一段破碎的婚姻和一個獨自住院的老人。

  昭錦程和鄭菀晚離婚了,孩子歸鄭菀晚。表面上的原因是鄭菀晚在昭錦程面臨經濟危機時不願意共患難,選擇了及時止損,離婚分割財產,但實際上還有一個原因,外人並不知情。

  鄭菀晚出軌了。

  最後,公司恢復原貌,昭錦程卻元氣大傷。

  他這個年紀,多多少少有些基礎病,不知道是急怒攻心還是徹底失望,在公司一切恢復正常以後,他獨自在醫院裡住了一個星期。

  這段時間去看過他的人除了他的下屬就只有一個人。

  路景越去的時候提了很大一個果籃,裡面裝滿了車厘子和草莓。護工將果籃接過去,放在昭錦程床頭。

  昭錦程看了眼,疲憊不堪地扯出一抹笑:「沒錯,她是喜歡吃車厘子和草莓。」

  「她讓你來的?」昭錦程問路景越。

  路景越站在床尾,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昭錦程閉眼:「她終究還是恨上了我,連這個時候也不肯來看看我。」

  路景越終於開口:「她並不知道您病了。」

  昭錦程看向他。

  「抱歉,您派去找她的人,我給攔下了。」路景越嘴裡說著「抱歉」,臉上卻沒有任何抱歉的樣子,面無表情,看起來冰冷漠然。

  「還有,她跟我說過,他對您或許有怨有痛,但無仇無恨。」

  「為什麼?」昭錦程啞聲問。

  「您問的是哪個為什麼?」路景越淡淡看著面前頭髮蒼白的老人,「如果您問的是她為什麼不恨您,她說,因為她不是您唯一的孩子,您作為一個獨立的人,確實有權利選擇您想要選擇的,放棄您願意放棄的,而那之前,您已經養她至十八歲,對她盡了養育之恩、養育之責。所以無論從道德上還是邏輯上,她都沒有權利恨您,只是她作為被放棄的那一個,難免痛苦難過而已,但也沒辦法,這一切不過都是人之常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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