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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親死後,父親和嫡母的注意力也永遠都在那個年長他十幾歲的大哥顧宇春身上, 他自小活在這個家裡就像是一根無人問津的野草, 只有那個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二哥成日裡騎在他的頭上作威作福,搶他的衣裳, 玩具,書籍,能搶的都搶。

  所以從那時候開始, 顧宇秋便勵志遲早有一天他一定要取代他長兄這個長子嫡孫成為這個家的主人,同樣都是顧家的子孫,憑什麼就因為托生在不同娘的肚子裡就要受此冷待。

  為了這一切,他不惜去偷,去搶,去騙,拼著損德敗行,手沾人命他也要把這個顧家算計到手,現在他距離心中所想的成功只有一步之遙,一個本該死在荒郊野外的小雜種卻突然出現,再一次搶走了本該屬於他的位置,並且將他徹底推到了深淵之下。

  秋盡冬初,歲寒將至。

  顧宇秋負手站在屬於他自己的倉庫里,看著庫中顏色鮮艷,整裝待發的綢緞,憧憬著腦海中已經盤算了將近三十年的日子。雖然顧南亭那個毛頭小子自掏腰包,暫時解了顧家的燃眉之急,但是今年桑絲價貴,綢緞的價格也跟著水漲船高,他和吳良手中的這些綢緞只要脫手,所賺的銀兩至少會是平日裡的三到四倍。

  只要這筆銀子一到手,再加上他經營得當,遲早有一天會把顧家本家那每況愈下的產業收入囊中的,到了那個時候別說是顧南亭那個小崽子,就算是他大哥顧宇春再活過來他也都不怕了。

  「不好了!不好了!大難臨頭了你怎麼還在這兒啊!」顧宇秋的憧憬很快被吳良煞風景的叫喚打斷了。

  顧宇秋回過頭去,臉上的笑意還掛在唇邊:「好端端的,吳兄你這是忙的什麼?什麼事情大難臨頭了?」

  「還什麼事情!還不是你顧家那個遭天殺的小兔崽子,他早我們三日上市了一大批棉布織品,定價只有絲綢的五分之一,且更加保暖耐寒,結實鮮亮,現如今原本同我們談好的客商都要退了單子轉去搶棉布了。」吳良氣喘吁吁的罵道:「早我就告訴過你,讓你不要把這些貨都壓在手裡,絲綢原本就不是能囤貨居奇的東西,你偏要等什麼時機!現下好了,一匹也賣不出去了!你說說你,那個小兔崽子都住到你眼皮子底下去了,他在折騰什麼你怎麼就不知道防著點兒呢?」

  「棉布?你是說棉布?」顧宇秋多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知道這個小兔崽子是種了一大片的棉花,可是以棉織布的價格也並不比絲綢便宜多少,而且顏色也遠沒有絲綢華麗,他怎麼可能一下子上市那麼多的棉布還以這樣低的價格出售?」

  「你問我,我問誰呢?早就同你說過這個小兔崽子他不是一般人,他若是沒點本事怎麼可能把我家祖上幾輩的產業都擠垮了?那些口紅和香皂怎麼可能是尋常人做出來的東西?就這麼個人,你為什麼不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做了他?留到今日成了禍患!」吳良越說越激動,不由自主的拎起了顧宇秋的領子:「你說!你是不是和那小兔崽子串通一氣要來害我的!你說啊!你說啊!」

  「怎麼可能?你知道我一向同我大哥不睦,再說,就算棉布價廉可絲綢還是絲綢,這群人怎麼可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呢?」顧宇秋的大腦飛速旋轉,想了不知多久也終究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他手中這些絲綢是花了大價錢找的織工好不容易才織出來的,若是如今不能脫手,織工的銀子,還有先前賠付給顧家的那一大筆銀子,以及給那個歌女雲煙贖身的銀子,為了孤注一擲,他還將自己分家時住的宅院都抵押給了錢莊,如果這些銀子回不來,那麼他將徹底一無所有了。

  「你也是做生意的你難道心裡不明白麼?那幫王八蛋就是為了壓價才故意為之的!虧我還當你是個明白人,這才同你做的這樁生意,想不到你就是個蠢貨!」吳良一拳揮在了顧宇秋的左臉上:「現在你就給我滾出去!滾出去想辦法!如若十日之內你不能將這批絲綢脫手,我便立刻拉你去見官。」

  顧宇秋被平白掄了一拳,大腦一片空白,渾渾噩噩的被氣急敗壞的吳良推了出去,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

  原來,一個人從頂峰摔落低谷也就只需要一瞬間罷了。

  就在剛才,他還想著怎麼等著這些綢緞脫了手,自己的門戶就能同顧氏本家分庭抗禮了。

  就在剛才,他還在讚嘆著自己天衣無縫的計劃。

  就在剛才,他還在想著自己終究是沒有辜負生母的期待。

  顧宇秋走著走著,迎面被一個步履匆匆的腳夫撞了一個跟頭,當他的身子重重砸向地面的時候,他忽然清醒並且迅速冷靜了下來。

  方才那些話不過是吳良的一面之詞,他還沒來得及同人爭論就被趕打出來了,眼下並不是他這般頹廢不前的時候。

  一個人在一切都是一帆風順的時候,很容易被一點挫折蒙蔽了雙眼。

  都綢繆了這麼久了,他不相信老天爺會對他這般不公,讓他就此功虧一簣,他一定還有能絕處逢生的機會。

  被自己鼓舞得重新振作起來的顧宇秋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轉頭又走回了適才被人趕打出來的那間倉庫里,抬手回敬了吳良一個嘴巴子,又指著吳良的鼻子說道:「事情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與其你我斗得兩敗俱傷,不如正經去探探因由,方才這一巴掌算是你我扯平,若是你要去見官我也無所謂,大不了就是你我一道進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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