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謝歸慈稍微定了定心神,收撿起凌亂的心緒:「我其實略通一些鍛造之法,若是你不嫌棄,也省得去中原找鍛造師。我可以替你重新鍛造修補這柄劍。」

  平平無奇的一句話,但薛照微的眼神卻忽然亮了亮,碎星似的光芒浮現。

  「………好,多謝。」

  謝歸慈心道:他果然很在意這柄劍,何曾看到過這位對外事外物從來都是八風不動的藏雪君這樣大的情緒波動。

  不過是把普通的劍而已。他可以輕易鍛造出比它鋒利千百倍的劍出來。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那過會兒你就把劍拿過來,我看一看要如何鍛造。」

  薛照微頷首,片刻後又道:「……我今日來見你,是聽說你少了一段記憶。」

  「我師父告訴你的?」切換到這個話題,謝歸慈眉眼懶散了許多,他單手支起下頜,漫不經心地詢問。

  「是。說來還一直沒有請教過鳳凰前輩的名字。」

  謝歸慈琢磨了一下,忽然笑起來:「我師父不肯告訴你她的名字,所以叫你來問我?」

  得到薛照微肯定的回答,謝歸慈撐著額頭失聲笑起來,他師父還真是認真想要把他們兩人湊成一對,不過強扭的瓜不甜,何必要弄得最後難以收場?

  心中雖如此想,謝歸慈也回答了薛照微:「我師父本體是天地間最後一隻鳳凰你已經知道,她並非在鳳凰一族中長大,而是由山川河流、草木花鳥撫育,或者可以說,她是被天道養大的。」

  當然天道未必多親近這個「女兒」,做女兒的也不見得敬重老父親,

  「因為這層緣故,凡人的字眼根本無法成為她的名字。」謝歸慈笑吟吟地說。

  薛照微斂起眉梢。

  謝歸慈落下最後一句話:「所以她其實並沒有名字。」

  「但是前輩說有?」

  謝歸慈笑容更深,幾乎要控制不住唇邊彎起的弧度:「她騙你的。」

  鳳凰這麼說,只是為了讓薛照微有合適的理由來見他而已。

  薛照微:「…………」

  藏雪君顯然也沒有想到是這麼回事。

  謝歸慈手指抵在唇邊,自然轉移了話題:「你不是想問我失憶的事情嗎?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我確實應該是忘記了一些東西。」

  薛照微看著他。

  ………獨獨忘記了我嗎?某種晦澀而複雜的情緒沉沉浮浮,頃刻被薛照微壓到心底最深處。

  「原來是這樣。」

  「但是我想要麼是不太重要的事情——」

  薛照微聞言冷硬的下頜弧線動了動,才聽他補充完後半句,「要麼對我而言太重要了,即使在生死之間,我也想要把它妥善保存起來。」

  下墜的心猛然停止,又激烈地上升。

  謝歸慈撐著下頜,笑吟吟地開口:「其實我也分不清是哪一種。也許失憶是一些不可抗的因素造成的,和我自己無關。」

  心跳聲緩和下來。

  「那什麼樣的記憶對你而言會是最重要的?」薛照微聽見自己的聲音問。

  提到這個問題,謝歸慈蹙了下眉梢,很快鬆開:「其實我真的不太清楚,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甚至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失去了某段記憶。如果不是……」他說到這裡頓了頓,自然地挪開了話題,「不過如果我永遠想不起來,那麼那些可能很重要的記憶,也不會那麼重要了。」

  「……是麼?」

  薛照微的聲線有些艱澀,但因為他慣常的冷淡少語,謝歸慈並沒有立刻意識到其中異常,而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謝歸慈終於隱約意識到他的神情有些不對,正要開口,青鳥和彩雀敲門走了進來,她們一人捧著一個裝滿書頁的漆木盤。

  「我們打聽到人間的婚禮上都要熱熱鬧鬧地唱大戲,所以我們準備了一些戲劇請少主和薛公子挑選。」

  彩雀補充:「兩位早點選出合適的戲,我也好早點組織人手排練。還好明鶯能夠唱戲,不然我們都不知道怎麼辦呢。」

  謝歸慈並不想選這些,他按了按額角,卻見薛照微的目光已經掃了過去,落在青鳥捧著的一簇書的最上方,半舊的封皮上用小楷寫著《梁祝》。

  這齣大戲,在天鏡城時沈懷之還砸重金從人間請了一個戲班子來唱,不過唱的是裡頭最不應景的那回《化蝶》。

  他扯了扯嘴角,「藏雪君對著出戲感興趣嗎?」

  「曾聽友人提及過。」薛照微說這話的時候看的是謝歸慈,「他說《梁祝》中有一回《十八相送》,讓我有機會一定要聽一聽。」

  「這一出確實在人間頗有名氣。」謝歸慈頷首。

  彩雀笑嘻嘻插話:「我知道,這一出講的是女扮男裝的祝英台和梁山伯的告別,告別之時,祝英台還說要將家中的九妹許配給梁山伯。」

  「但是梁山伯不知道,英台就是祝家九妹。她許婚的,就是她自己啊。」

  ……他許婚的,就是他自己啊。

  聲音如雷擊劈下,劈開先前一直混沌的思緒,薛照微閉了閉眼睛。

  當初江燈年說如果有一天自己出了什麼變故,托他一定要照顧好定下婚約的謝歸慈。

  後來江燈年又特意和他提了《梁祝》里的那一出。他當時沒有細想,只一口答應,卻一直未曾真正去聽過這齣戲。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