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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口,她頓感周圍又涼上幾度,陳亦崇重重撂下酒杯,杯底撞擊茶几,他擰著眉,反問她:「你以為我不想懂嗎?是我不樂意嗎?」
從認識起,陳亦崇的明示暗示從未聽過,步之遙按壓著她的太陽穴,回懟他:「您能別憶往昔了嗎?是覺得回憶能扣下來當股權用嗎?」
「我回憶關你屁事。」陳亦崇也惡狠狠回嗆。
這次服務生再上酒,他搶了先,對準吸管就喝。喝了大半,他以勝利者的身份對步之遙示威:「歸我了,有本事你來搶。」
「噁心。」步之遙朝陳亦崇翻個白眼,揶揄道。
他們一人一杯,茶几玻璃都蒙上杯底的水霧,她身體漸趨沉重,思緒卻清醒,受限困於軀殼中,不得脫身。
和陳亦崇各躺在沙發上,她攤開胳膊伸展四肢,指尖忽地被捏攥。
她望過去,陳亦崇在看她,他捏得更緊,復又握上她的手:「之之,我還愛你,我不想和你只過工作日,955不夠,996也不夠,007才夠。」
很典型的、網際網路從業人士的表白,步之遙手一滯,回道:「別處了,分手容易變散夥。」
「你還愛我嗎?」陳亦崇問。
閉眼不看他,步之遙以她的定義來回答:「不。」
「那好感呢?」陳亦崇追問道。
「有。」眼皮發沉,步之遙補充道,「不討厭就算有好感。」
「騙子。」陳亦崇在反駁步之遙的後半句。
想抽走手,力氣又小,步之遙嘆口氣。
「陳亦崇。」她扯著嗓子,製造噪聲污染,「聽我說,謝謝你……」
「真難聽。」陳亦崇立刻捂住耳朵,待他反應過來,步之遙已如蝴蝶般輕巧遠離。
長島冰茶釀成的遲來亢奮,自內而外席捲步之遙。想趕緊到家睡覺,她顧不上打給周以寒,花時間再等他來接,上了陳亦崇的車回家。
被陳亦崇扶下車,步之遙抬手要趕他走:「我自己會走。」
她動作幅度過大,失掉平衡後仰,預想中摔慘的場面,卻並未上演。
是陳亦崇摟住了她,他收斂起散漫的神色,認真得就像他第一次表白:「小茉莉,你說告別,那你能不能……再吻我一下,好叫我徹底死心。」
用親吻來告別她其他的感情,這也很好,絕對清醒的意志,此刻由她全權主宰。
「好。」她親吻他。
他們的戀愛衝動而激烈,工作與生活的界限模糊到不見,從早到晚黏著的相處,分手也算得上體面。
只是他剛才的樣子,喚醒了她關於戀情最美妙的記憶,平白給收尾的故事再添一筆。灼熱的親吻,混著辛辣的酒精,陪他們在做熱烈的告別。
站都站不穩,步之遙被陳亦崇扶進客廳。他走後,除了酒氣,她還聞到極淡的、狂戀苦艾的尾調。
她強撐住睜開眼,周以寒就坐在她身邊,她抬頭看,他的眼眸平靜無波,有種消極的冷靜。
她終於有勇氣向周以寒告解,殺死昔日陰暗腐爛的步之遙,以全新的面貌走入他的世界。和陳亦崇的親吻充其量是句號或休止符,翻過這頁,以後的內容都由周以寒書寫。
「周以寒。」步之遙支撐著坐起,去牽周以寒的手,小心地醞釀措辭,「我、我想和你重新開始,我們一起回你老家。」
「遙遙,你隨便找個理由哄我,我都會無條件相信。」周以寒撫過步之遙的頭頂,他放輕語調,對她柔聲說,「但至少不要在今天,在你喝醉之後,用這個理由來哄我開心,給我無謂的希望,可以嗎?」
今天是母親的忌日。周以寒沒能成功說服自己,步之遙前一秒還和陳亦崇在接吻,幾分鐘後醒來,說想和他回老家,它們要麼全是真心,要麼全是衝動,怎麼可能割裂得開。
她怎麼可能前者恰好是衝動,後者恰好是真心,那樣的運氣他怎麼配擁有。
等她電話等了大半夜,聽到車聲他才懂,他只配做個看客,呆立在門廊下,看他們在不遠處熱吻,再繞過他關上大門,進到她家裡。
艱難鼓起的勇氣被擊穿,步之遙鬆了手,看來她和周以寒的情意,就值一個吻。
光憑一個吻,他就從信任她到不信她,她更沒必要拿出訂票的憑證,來證明她的狗屁「清白」。
「嗯。」是真的疲憊,步之遙閉上眼睛,「我很困,想睡,你也快睡吧。」
抱步之遙回臥室,周以寒去了機場,在VIP休息室待到第二天早晨登機,徹夜未眠。他剛登機便睡去,直睡到起飛前,機上的廣播聲將他叫醒。
按照提示檢查過安全帶,周以寒碰見熟識的空少,他問對方:「怎麼飛這趟線了?」
「和同事換的班。」空少說。
順利起飛後,有空姐匆匆走來,看上去像剛入職不久,她對空少說:「他們說那位步小姐沒登機,手機也關機,緊急聯繫人說她有事。」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在衝擊周以寒的耳膜。
——步小姐。
第59章
剛下飛機,周以寒一開機,眾多消息湧出,鄭博宇說讓他回電話。坐上計程車,他撥通鄭博宇的號碼,那邊人沒說話,先傳出兩聲狗叫。
「以寒,你的東西和派克都在我們家,要不我們幫你養著吧,等你有空再接它。」鄭博宇簡要總結道,「小遙還聯繫我們,說要開股東大會,把股權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