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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諷刺,教出敗類兒子的父母都能活著,憑什麼她的父母不能活著,上天對她公平嗎?
這番話扎得周以寒的心也千瘡百孔,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是他害她生氣,氣到情緒失控。
「是我撒的謊,跟他們說我號被盜了,我同意他們加的我。遙遙,你要罵就罵我吧,怎麼罵我都可以。」他的懇求都顯得蒼白無力。
「怎麼,你想把他們摘乾淨?陳恆也是幫凶,沉默就是縱容犯罪,在女生被灌酒的時候像個孫子,沒膽站出來。」步之遙抱臂,居高臨下審視著周以寒,回歸她原本的傲慢,「周以寒,你有夠雙標,包庇熟人,卻會踹陌生胖子。看來,如果有天我被你的狗屁『熟人』騷擾了,你也會拿交情說事,來勸我忍讓。」
他為了保護她,踹倒要性騷擾她的胖子,又為了熟人,說謊話騙她。
「遙遙,這兩件事的嚴重程度不一樣的,我不會讓你的假設發生,不要把它們聯繫起來好嗎?」周以寒抓著步之遙的手,用力打在他臉上,「我知道你生氣,你打我吧,罵我吧,我向你保證,這輩子不會再騙你了。」
不是這樣的,可她會如此生氣,歸根結底是他的欺騙。
人死前,一生會像走馬燈般展現,他的走馬燈里,只會有一件事,最讓他後悔的這一件事。
貫穿他們感情的一根刺,他親手紮下的。
抽手,步之遙一把推開心神恍惚的周以寒,他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而她邁過他走開:「那你就給我記著今天,這輩子最好只騙我這一次。」
她並非不近人情,倘若周以寒先和她講清事由,看在所謂「交情」的份上,她不可能關他在家裡,偏偏他選擇欺騙隱瞞。
她能猜到,他們要知道周以寒有女朋友,肯定會說「你女朋友太能作妖了,逼你刪我們,趕緊分手吧」的勸分語錄。
刪掉道德敗壞的「朋友」,她沒做錯,他們再敗壞下去,說不定哪天就敗壞到他頭上。
頭磕在椅子角,周以寒嘴裡泛起鐵鏽味,眼淚流下,他聽到自己的心終於停止流血。步之遙沒有說不要他,他沒被她捨棄,他還有留在她身邊的機會。
耳邊的轟鳴聲遠去,他頂著暈眩感開口:「你不喜歡的,我都會改掉,我會記著我所有的錯誤。」
「隨你。」步之遙關嚴房間門。
降噪耳機屏蔽外界,不知周以寒在外等了多長時間,晚上她開門要做飯,他還在那站著:「我把手機號註銷了,新的號碼給你,舊□□微信我不會登,你不喜歡的人,我也不會再去聯繫了。」
「哦。」步之遙拿手機加好友。
冷戰的序幕由她拉開,她視周以寒為空氣,對他不聞不問,無論他說什麼,她最多只回個「嗯」、「行」或「好」。
「遙遙,我們可以談談嗎?」周以寒第無數次鼓起勇氣。
她曾對他坦露的真心,再度裹上厚厚一層堅冰,冬天早過了,她還躲在裡面冬眠。該走對的路,他次次都走錯,每一天都在贖他日積月累的罪,可她不想理會。
「你上回加他們,是怕鬧翻了,讓阿姨在鄰裡間難做,對吧?」步之遙分點餘光給周以寒,「你這個問題用錢就能解決,要給我的那筆錢,你用它,在海南給阿姨付個首付,帶她來北京住也行,還差錢就我來出,跟老家碎嘴子的交情,不要也罷。」
「你講情義,那就開個公司招他們來上班,看這情義會不會壓垮你。」她轉身,「好了,談完了。」
單邊冷戰仍在持續,步之遙翻閱檯曆,周以寒說今年可能升職,多半也遙遙無期。倒是鄭博宇發微信問她,有沒有餐廳推薦,他剛升職,想請他們倆吃頓飯。
她發了大眾點評的頁面:【別和以寒說你請過我了】【行,就等他來請你唄,哈哈】鄭博宇秒懂。
和鄭博宇定好時間地點,三天後,如步之遙所想,周以寒來找她:「遙遙,博宇升職了,明天晚上六點想請咱們吃飯,你能和我一起去嗎?」
「明天我下午有事,晚點到行嗎?」步之遙問。
來之不易的邀約,周以寒燃起希望:「用我去接你嗎?」
「不用,我打車。」步之遙淡淡笑,「飯後我們去公園走走。」
約定當天,周以寒提早到預訂的位子等候,比鄭博宇還早。
「瞧你這等不及的。」鄭博宇調侃道,「跟得了相思病似的。」
低頭微笑,周以寒查看新微信:「她說叫你先點菜。」
要點菜,鄭博宇叫來服務員,按步之遙給的好菜排行,一道一道點。見周以寒還往餐廳大門望,他跟著看向那邊,卻見——
步之遙和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一前一後走進餐廳。她走在前,男人跟在後,饒是鄭博宇沒談過戀愛,也看得出男人在注視她,追隨她。
無從安慰周以寒,鄭博宇心知肚明,步之遙是能找到更好的,她也實在不會,把分手弄得太難看,像現在。他瞬間明白,她在做局,以他升職請客為契機,而他被她當槍使了。
「噹啷」一聲,周以寒右手拿著的餐刀,掉在盤子裡。
一片死寂,鄭博宇想勸周以寒別看了,這和凌遲有什麼區別。可周以寒偏不聽,他總不能拋下好友,一個人吃得歡,於是他也悄悄看去。
陳亦崇幫她拉開椅子,步之遙優雅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