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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持所言的緣為何緣?」

  「二世之緣,皇上可知,夢中非夢,實境非實?」

  「夢非夢?」

  弘曆像是被驚住似的,看著眼前帶著瞭然笑容的老僧,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皇上去尋屬於你的夢境吧,我們終會再見,屆時皇上便會明白貧僧確實在此等候多時了。」

  說罷深深一鞠躬,緩緩悄聲退去,獨留弘曆一人在原地仔細琢磨這住持的話。

  第102章 風波

  102

  回程的路途因皇后染疾以及太后年事已高暫緩了腳程,晃了幾日才抵達德州,德州知府一早里備好的御舟正停在河岸,宮人們有條不紊地將各位主子們的行李搬運上氣派的船上。

  枳畫與舒貴妃攙扶著富察昭婉慢悠悠地穩著身形登船,她本就疴疾難除,此番又是經歷了舟車勞頓,染上風寒。這俗話說病來如山倒,更何況瘦削嶙峋的她已經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病痛的折磨,才不過幾步路便已經腿腳發軟,搖搖欲墜,只得兩個人用勁撐著才能勉強支撐邁步。

  製造精美的巨大的御舟內給各位主子們的房間早已收拾妥當,枳畫替富察昭婉掖好被子,起身徑直走到桌前倒了杯滾燙的熱茶,讓皇后暖暖身子。此時雖是三月草長鶯飛季,可這春風仍是帶了些寒意,吹得富察昭婉的手指冰涼滲人。她將滾燙的茶杯捧在手裡,讓暖意傳遍手心,抿了一口,唇齒間茶香的芬芳蔓延開,是皇上最喜歡的龍井。

  「枳畫,咱們還有幾天回京?」

  枳畫一邊忙著整理疊好的衣物,一邊心裡算了算日子回話。

  「若是像這幾日的速度,怕是得月底才能到了。」

  「月底啊——」

  富察昭婉聲音輕地像是從遠處隨風飄來似的,她輕輕嘆了一聲,太快太弱以至於連枳畫都沒能聽清,只是看著自家娘娘越發虛弱的身子和蒼白的臉,枳畫的心裡也跟塞了黃連似的,苦澀卻又無能為力。自己不知道躲在角落裡哭了多少回,卻也要在娘娘面前裝作沒事的樣子讓她寬心。

  「月底的話……回去應該就能看見長春宮的茉莉開花吧。」

  她輕輕柔柔地說著,整個人顯得平和又溫婉,像一幅慈憫又柔美的畫卷,只是毫無生氣。

  「是啊,娘娘最寶貝那些花了,您讓寶嬪娘娘替你蒔弄,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照顧好。」

  枳畫清了清嗓子,咬牙咽下嗓子裡的哽咽,故作輕鬆地衝著富察昭婉俏皮地炸了眨眼。仍能聽見外面木質地板上匆匆散亂的腳步聲,來來回回地搬著東西,可枳畫只覺得屋裡一片寂靜,靜的叫她不免心底發慌。

  「雖然顧薌平日裡最是不拘的,卻也是最細心的,不論是照顧花,還是——」

  富察昭婉突然一頓,待到枳畫意識到向她投來好奇的眼神時才回神。

  「本宮知道,她都能做的好,也能比本宮做的好。」

  枳畫沒怎麼聽懂富察昭婉語序有些混亂的話,只是能聽出來她話裡有話,還不等她細細琢磨,便被皇后娘娘使喚去煎藥,只得匆匆趕去催人。

  直到很久後,當她再憶起那日皇后娘娘的話時,才猛地驚醒,娘娘未曾說出口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

  夜幕籠罩河面,龐大的御舟划過黑暗行駛在河道。

  「吱呀——」

  木質門被輕輕推開,富察昭婉側頭映著微弱的燭火認出深夜來的人是舒貴妃。她有些反常,不復從前挽著精緻的髮髻,一絲不苟,反倒是額前幾縷碎發散落。

  「亦舒,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富察昭婉看著亦舒神色不寧只身前來的模樣,擺了擺手將枳畫支了出去。

  亦舒站在陰影處,臉上不似從前般帶著和善的微笑,而是呆滯與麻木。幽幽晃晃的燭光將她臉部柔美的線條勾勒的愈發明顯,她緊繃的下頜微微顫抖著,像是咬緊了壓根強捱著什麼似的。富察昭婉也沒開口,靜靜地坐直身子。

  詭異的寂靜在空氣中流竄,片刻後,亦舒抬眼對上了富察昭婉的視線。

  「皇后娘娘。」

  「您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她的聲音微顫,似乎氣息極其不穩,被強烈的情感影響著。

  「當然記得,當年你我皆是孩提之時,常常在府里的後院裡玩。那時連傅恆都還未曾出生,我們便已經相識了。」

  「是啊,十幾年了。」

  她輕輕說著,邁步越過富察昭婉,伸手推開連通甲板的木門。夜間料峭的寒風猛地竄進屋內,帶著些濕潤的氣息,激的人渾身一戰。亦舒邁步走上甲板,一動不動地佇立著。富察昭婉也勉強起身,慢慢挪到亦舒的身邊,她也沒有反應,只是自顧自往遠處眺望。

  一輪明月映在河面上,亮光仿佛在流動似的,朝遠處看去只能看見泛著漣漪的河面和昏暗幽沉的叢林。

  「我們還未曾相識時,我便日日被訓著,你的名字每日都能在我的耳邊被提起。母親從未給過我半分呵護和誇讚,只會埋怨我哪裡做的都不如你。我們同是家族嫡女,可怎麼卻是截然相反的命呢?」

  她眼神直勾勾盯著遠處,沒有焦點,語句雖是疑問卻仍是淡然的聽不出情緒起伏與波瀾。

  富察昭婉靜靜地聽著,只覺得刺骨的冷風吹得她心寒,她有些乏力地伸手撫上圍欄。

  「自我們相識起我就活在富察昭婉的陰翳下,積年累月成了我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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