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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戮渾身上下這麼多根骨頭拆了個乾淨,身體的骨頭被藺雀用衣服包著,腦袋則被藺雀捧在掌心。
銀戮:「……吾乃你老祖。」
他從這少女身上感受到了相同的氣息,她必是他後輩,她用的還是清虛劍法,必定沒錯的。
鹿雁就用那張玉白小臉認真點了點頭:「那老祖不能動他。」
銀戮:「……吾這把老骨頭……」
「老祖要是動他,我就把老祖的骨頭拿去餵狗。」
鹿雁說得認真,不帶半分玩笑。
她甚至想,要是狗不吃,那就用火燒成灰好了。
銀戮確實有能力殺了那萬銀油,但是這會兒,他有點傷心了,自己的後輩竟然為了一個明顯和她沒有什麼實質關係的哥哥如此對待她的老祖。
他可沒從那萬銀油身上感受到半點與他相同的氣息。
銀戮幽幽地嘆了口氣,悲傷地說道:「罷了。」
反正那小子陷入幻境,除了自己這小輩,也看不到旁人。
鹿雁放了心,然後門一關,直接將老骨頭銀戮和藺雀關在了外面。
藺雀剛要進門,冷不丁就被門拍在外面,當時他就傻眼了。
夜風吹來,他覺得好冷好冷啊,不由覺得委屈,他小阿雀又做錯了什麼呢?
若說唯一的錯,可不就是提著這一把老骨頭嗎?
藺雀心裡對銀戮的敬畏這會兒是消失得乾乾淨淨了,直接往地上一丟,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抬頭望月。
老骨頭銀戮:「……」
鹿雁想了想,有點點不放心腦子壞掉了的厭西樓,小心摸到了他的屋子裡。
打開門一看,卻看到床上沒有人,被子很亂。
鹿雁驚了一下,立刻小跑著過去,頭髮上戴著狐狸毛髮飾晃動著,她很緊張地左右張望了一下,喊道:「恩人?!」
沒有聲音。
鹿雁又將被子翻了一遍,下面也沒有厭西樓。
整個屋子裡都沒有。
但鹿雁看到了窗戶開了,外面的冷風灌了進來,她立刻就判斷——恩人肯定跳窗出去了!
其他人可能會正常從門出去,可是現在恩人腦子壞掉了,那就不一定了!
鹿雁毫不猶豫,立刻也爬窗跳了出去。
她認真觀察著地上。
這地很潮濕,好像之前下過雨一般,有些泥濘。
所以,泥濘的地上留下的一串小梅花印就顯得很明顯了。
鹿雁立刻循著梅花印找了過去。
不遠處的藺雀聽到動靜就想去看看,立刻二話不說,提著老骨頭悄悄追在了後面。
已經沒有半點自尊的老骨頭只能抬頭憂傷地被迫跟著。
鹿雁找了很久,才在村子後面的一處山腳下,小溪旁找到了厭西樓。
他在練劍,和往日很不同。
厭西樓練得很認真。
鹿雁看到了他神色間的銳利與凝肅,俊美的容顏在月光下鍍上了一層光,卻又像時隱在說不清的陰影里。
他這會兒練的劍不是清虛劍宗的劍法,不知道是哪裡學來的,剛猛有力,但是比起清虛劍宗的劍法要下乘一些,可他練得很熟。
揮劍,劈去,上挑,下刺,每一個動作都熟練無比,仿佛曾經揮過無數次。
黑髮在風中飛舞,他的劍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整個人好像也要化作一柄利劍,或者說是與他手中那把劍合二為一。
鹿雁很安靜地在旁邊看著,沒有出聲,也沒有像往常那樣誇他。
當然當然,她依然覺得恩人是最好最厲害的。
幻境裡是春天,晚風帶著甜膩的桃花香氣,帶著幾分暖意。
厭西樓一直練,一直練,一晚上不知道揮了多少下劍,一晚上也就這麼過去了。
天快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少年人看了看天,終於收了劍,他走到了溪水旁,在旁邊的石頭上蹲下身來,用清水洗了洗滿是汗水的臉。
然後,厭西樓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握著劍時會微微發抖的手,忽然站了起來,鄭重地將劍用力插在一邊的泥地上。
鹿雁感覺到他的周身無風自動,他在調用體內靈力。
恩人的靈力很不穩。
這個是她從之前就看出來的。
厭西樓的臉色蒼白。
鹿雁忽然就看到晨光下,他的身上發出一陣耀眼的光來,而在他的周身靈氣波動厲害。
他的身上很快發生變化,巨大的八條艷紅的狐尾齊齊在他身後綻開,人耳退去,一對狐耳悄然立起。
厭西樓站在晨光下,整個人紅得耀眼烈烈。
他的眼底立刻露出些高興來,神色飛揚無比,他折身看著自己漂亮的尾巴。
鹿雁數了數,有八條尾巴,還有一條是虛影,看不透徹。
厭西樓也知道,厭西樓也看到了,他飛揚的神色瞬間就淡了下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尾巴,臉上露出濃濃的鬱氣與失落來。
可這懊惱的神色也沒維持住多久,很快,厭西樓周身的靈氣好像一下散去了。
鹿雁只看到厭西樓瞬間就變成了一隻戴著口水巾的八尾小狐狸,他垂著頭,失落難過地站在溪水旁,剛才的意氣風發與快活自信消失了個乾淨。
「樓叔!樓叔!」
不遠處,老者阿槐的聲音響起。
鹿雁就看到厭西樓忽然就躲到了溪水旁的灌木後面,把自己的身影藏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