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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雁心想,她的恩人好像脾氣不太好。
但沒關係,她脾氣好,有耐心,她可以多忍忍的。
無定九幽的雪越下越大,狂風吹來,吹得衣衫單薄的鹿雁鼻尖發紅,她赤著腳踩進雪裡,每每再抬腿拔起來時便十分困難,十分笨拙。
厭西樓偏頭餘光就看到小器靈潔白的小腿都被凍紅了,看起來極為可憐。
他抿了抿唇,濃黑秀麗的眉不自覺皺起,他問:「你不冷麼?」
鹿雁就仰頭衝著他的方向笑,說道:「我這些年,一直都這樣,並不覺得很冷。」
厭西樓看著她臉頰上的血跡都乾涸且凍了起來,莫名又有些生氣,他重新蹲下身來,沖鹿雁說道:「就你這樣的速度,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出無定九幽,上來!」
一望無際的雪地,無定九幽之所以會被稱為無定九幽,那是因為到了夜裡,這裡會生出一種未知的妖毒瘴氣,來此之人,中了這妖毒瘴氣,便會化作未知的毒物或者魔物,有時是一團魔氣,有時成爛泥一灘,有時成妖鬼,此毒無解。
鹿雁摸到了厭西樓的背,輕巧地跳了上去。
恩人真是一個很好的人呢。
鹿雁趴在厭西樓的背上,覺得這背好溫暖,暖和得她又開始打瞌睡了。
今天本就還沒睡飽。
不過還不能睡,鹿雁嘗試著睜眼,但是,一睜開眼就看到了一片血色,別的什麼都看不清,她心裡很可惜,不能看到恩人長什麼樣了。
她小聲問道:「我能摸摸你的臉麼?」
風從耳邊掠過,厭西樓聽到了鹿雁的話,他快步行走的動作一頓,眉頭一皺,下意識想拒絕。
但話到嘴邊卻被迫同意,「能啊。」
厭西樓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尊嚴再次喪失。
他堂堂八尾天狐的臉怎麼能隨隨便便被一隻小器靈摸!?
鹿雁閉著眼睛,冰冷的手指輕輕攀著他的肩膀,再一點一點摸到他的脖子。
他的脖子肌膚細膩,再往前一點,她摸到了突出的一塊東西。
鹿雁不知道那是什麼,有些迷茫,忍不住便多摸了兩下。
厭西樓也忍不住咽了兩口口水,低聲呵斥她:「別摸那裡!」
鹿雁噢了一聲,手指趕忙上移。
她先摸到的是恩人的下巴,滑滑的,尖尖的,再往上一些,是嘴唇,恩人的嘴唇生得柔軟,厚薄適中,再往上一點點,是鼻子,鼻子又高又挺,她愛不釋手,忍不住偷偷多摸了兩下。
然後是眼睛。
他的眼睛長長的,不大不小,睫毛卻很長,在她掌心眨眼時,刷得她掌心痒痒的。
鹿雁再輕輕摸著恩人的輪廓,腦子裡想像著,忍不住就想,如果她的眼睛沒有壞掉就好了。
她在心裡問富貴:「我的眼睛還能好嗎?」
富貴想了想:「我記得此界有一種草藥,名為九幽草,因為長在無定九幽外的長蘆山上,且形如冰雪,由此得名,九幽草可治眼疾。」
鹿雁立刻記住了,得去挖九幽草。
她又很認真地對厭西樓說:「離開無定九幽後,我得去外面的長蘆山上挖九幽草治眼睛,然後去無涯谷天行會,等我吃完蜜糕,我就得與恩人分別了,可我記住你的樣子了,以後都不會忘記。」
厭西樓哼了一聲,他可不信有人摸了一遍他的臉就能記住他長什麼樣。
他又說道:「巧了,我也要去天行會,也要去一趟長蘆山。」
鹿雁心道太好了!
她忍不住又小聲說道:「我叫鹿雁,還沒來得及問恩人叫什麼?」
「厭西樓,將來的天下第一魔皇。」
他的聲音很高傲。
鹿雁不識字,並不知道這三個字怎麼寫,她只在心裡默念了好幾遍這個名字,牢牢記住。
他叫厭西樓。
她忍不住在心裡對富貴說:「厭西樓一定是很厲害的人。」
言語之中,不乏對他的崇拜。
富貴:「……」
它遲疑了,遲疑要不要告訴鹿雁,這傢伙只是隨便被他騙來的一個傻子罷了,在原書里都沒有被著墨寫過的人物,而且他說的是將來天下第一魔皇,你這話說的好像他現在是天下第一魔皇了,雖然這傻子能劈開天鎖陣墓穴也讓它目瞪口呆了。
但它必須提醒一句:「主人的名字切記以後不能隨便告訴別人的,事關重要!」
此時鹿雁已經乖乖在厭西樓背上趴好了,她沒睡飽,有點昏昏欲睡,也沒去問他要去長蘆山做什麼,聽到富貴的話也就嗯嗯兩聲,
風雪原來越大了,且這風中狹裹著一股似有若無的魔氣,厭西樓的速度不自覺加快了一些。
……
半日後,鹿雁身上裹著厚厚的雪霜,被厭西樓背出了無定九幽。
當厭西樓跨出隔絕著無定九幽與修仙界大陸的交界溝壑時,身後那肆虐的冰雪下得更大了一些,他不禁回頭去看,看到狂風颳著暴雪,那裡什麼都看不清了,白茫茫一片,透著深淵與可怖的氣息。
鹿雁這些年睡習慣了,這會兒已經是強忍著睡意保持清醒了。
厭西樓將她從背上提溜下來時,她打了個哈欠,忍不住又揉了揉眼睛,瞬間她臉上眼睛旁邊血霧霧的。
鹿雁問道:「我們到長蘆山了嗎?」
她的聲音里還透著濃濃的睏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