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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多累多辛苦,他都能如數完成舞蹈老師們布置的任務,從一開始的肢體僵硬,到後面幾乎脫胎換骨,令舞蹈老師止不住地驚嘆,也從一眾訓練生當中,一下脫穎而出,成為被公司高層重點關注的對象。
他不玩手機,不打遊戲,不談戀愛。
並且,他還會嚴格遵守公司的飲食規定,從來不偷吃任何高熱量的食物。
在別的訓練生想盡辦法在痛不如生的舞蹈訓練中偷懶的時候,在別的訓練生溜出去吃東西的時候,他把自己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耗費在了練舞室里。
只有每周六的晚上,他會拿出三個小時的時間,來讓自己看電視。
坐在電視前,看著屏幕里的孟西眉,這是他貧瘠生活中的唯一慰藉。
他看著孟西眉一路過關斬將,唱了一首又一首歌。
評委誇她冷靜,粉絲誇她從容,在別的參賽選手緊張到落淚的時候,她只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鏡頭給到就露出一個笑容,不膽怯,也不傷悲。
甚至,在其他選手十分難受的時候,她還可以溫柔地安慰對方——
越來越多的人成為了她的粉絲,越來越多的人和她成為了朋友。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無論放在什麼樣的環境裡,都會散發出不容忽視的光芒。上輩子,哪怕她的名聲和境遇一同跌到谷底,她都還能夠憑藉著自己的能力再次翻身。
孟家對她而言是一灘爛泥,她卻能從這灘爛泥中掙紮成長,開出一朵獨一無二的花,美到有股令人心折的魅力。
他就是那一灘爛泥。
洛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屏幕上那個叫安德烈的男孩和孟西眉之間的互動,心臟被一股針扎般的酸澀和刺痛蔓延。
他喉頭乾澀,給自己倒了杯水。普普通通的礦泉水,入口卻是滿嘴苦味。
終於,他打開手機,撥出一個電話:「你什麼時候到?」
「半小時後。」對面傳來亂糟糟的嘈雜聲,和叫賣聲,「你放心,我不會耽誤時間,我知道她比賽是什麼時候。」
「嗯。」洛楓低聲道,「你過來的時候,帶幾瓶酒。」
「……知道了。」
對面掛了電話。
天色漸晚,黑夜已經完全將這個房間包裹。洛楓坐在沙發上,沒有開燈。
屋內漆黑一片,唯有電視的瑩瑩藍光,照在他臉龐。
……
喬黎並不是第一次來洛楓的公司。
公司不是集中營,並不禁止學員們和親人朋友之間的來往,他也來過幾次。
他到的時候,熟門熟路地用房卡刷開了洛楓的房間。
一開門,他就陷入了一片黑暗裡。
他摸索著找到燈的開光,按下去。
「啪嗒」一聲,屋內驟然明亮,他看到洛楓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起來有幾分落寞孤獨。
喬黎關上門,走到他身邊坐下:「我來了,比賽怎麼樣了,她出場了嗎?」
罐裝啤酒被喬黎放在茶几上,發出一聲碰撞的悶響,隨即屋裡飄滿了炸雞的香氣:「也不知道你吃飯沒有,隨便買了點吃的。」
「嗯。」
洛楓像是終於發現他的到來一樣,目光從電視屏幕上挪開,拿起一瓶啤酒打開。他低沉的聲音隱藏在易拉罐一瞬間的噴氣聲里:「你吃吧,我不餓。」
喬黎聳了聳肩:「就知道你肯定不會吃炸雞,這麼多年了一直都是這樣。」
洛楓笑笑:「習慣了。」
兩人的面龐都還帶著青年人的稚氣,彼此之間的靈魂,卻都老練成熟——
在喬黎重生後,他就通過自己的努力找到了洛楓,完成了兩人之間的「認親」。
兩個同樣來自十年後的人,站在十年前的這個起點,遙望著未來和過去,相互支撐著在這時間的洪流里立足。
孟西眉死後,他們之間的關係不算太好。
彼此之間幾乎沒什麼明面上的往來,也很少會聚在一起玩樂吃飯。他們仿佛失去了靈魂的軀殼一樣,只有工作,沒有生活。每年只有一個固定的時間,他們彼此會聚在一起。那就是……孟西眉的忌日。
只有在那一天,他們才會彼此碰面,沉默地坐在同一張桌子面前,吃一頓飯,偶爾談論一下最近的生活。
沒想到,這樣的關係持續了十年,他們還會有像現在這樣,平靜坐在一起說話的時候。
喬黎抓起一塊炸雞,放入口中。
他靠在沙發上,眼睛看著電視,聲音飄向洛楓:「我可以買到現場的票,你為什麼不去?」
洛楓轉頭看向他:「你又為什麼不去?」
空氣凝滯了幾秒。
喬黎又抓起一塊炸雞,咬上一大口,含混不清道:「我要賺錢。」
「重生之後,前世的生意都沒了,只好從頭開始。」他自嘲道,「坐在上面這麼多年,沒想到有朝一日我還要為這些小錢奔波,從街頭做小生意干起。」
「哦……」洛楓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喬黎翻了個白眼:「你不也一樣,苦哈哈地在這當練習生。還不是……」
說到這裡,他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
洛楓卻聽懂了。
他垂眸,抿緊了唇角。
他不願意去站在現場支持她,並不是他不想去。他比任何人都想見到她。
只是,他覺得自己現在不配站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