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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葉東初道,「知道就好。」
葉東初打了個電話,將他的一個助理叫來。電話打完後,他又道:「我還有件事要問你。」
葉東初望向他,眯起眼睛:「手鐲的事情,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喬黎道:「我爸媽說的。」
葉東初深深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喬黎沒有理會他的懷疑,坦然地站在那裡,並不畏懼葉東初的打量。
葉東初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的助理來了。助理帶著他上了車,葉東初站在車門前,抱臂望著他:「他會送你回醫院,順便替你把醫藥費結清。」
「事情到了現在,我已經無所謂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她也一樣。」
「那個銀手鐲,她不需要了。」
葉東初用力關上車門,甩下最後一句話——
「從今往後,我希望你們遠離她的生活。」
一窗之隔,喬黎看著窗外葉東初的人影,仿佛與他隔開了兩個世界。
他沒有想到,即使是經過了上一輩子的沉澱和歷練,他在葉東初的面前依舊輸得十分徹底,就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一樣。站在葉東初的面前,面對著他強大的氣場壓制,他甚至都找不到可以辯駁的辦法。
是的,此刻,對於孟西眉而言,他們就是巨大的麻煩。
葉東初懷疑他在鐲子的問題上編造了什麼假話,很正常。
可是,他沒有說謊。
他說的都是真的。
這些事情……是他上輩子,父母沒有過世之前,說給他聽的。
那時候父母都要他多照顧孟安安這個妹妹,還拿孟西眉來舉例,說這個養女沒有白白收養,他們幾個和孟安安是親兄妹,一定要對孟安安好,不能連孟西眉這個養女都不如。
同時,他父母又要他提防著孟西眉——
「不是親生的,沒有血緣關係,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變成白眼狼了。」
這句話貫穿了他的整個童年和少年時期,讓他受父母的影響,從小就格外關照體弱多病的孟安安,而對於孟西眉,一直都是提防多過關心。
孟家人從來都沒有把孟西眉當成過家人。他們從不在衣食住行苛扣她,但孟西眉從小到大的生活里,她都沒有享受過幾次正常家庭所應有的關愛和溫暖。
有時候,他覺得孟西眉像是他們的寵物,高興了逗兩下,不高興了就晾在一邊。
但……這都是他過了很久以後,在孟西眉死後,慢慢才意識到的。
當時的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惡劣。
後來他想過,為什麼孟家會形成如此畸形的關係——
孟家四個姐妹,唯有長姐孟芸事業有成,其餘三人都是庸碌的普通人,依靠著孟芸為生。孟芸招贅上門,她們就時刻提防著那個男人;孟芸領養女兒,她們就時刻提防著那個養女。
她們不相信婚姻、不相信感情,只相信血脈。
她們是孟芸堅定的維護者。
所以,縱使孟安安體弱多病,也是她們心中孟芸事業的唯一繼承人。可她們就沒有想過,以孟安安的身體,根本拼搏不了事業。
而她們視為珍寶的那些孟家的財富,孟西眉……又真的想要嗎?
思緒紛亂間,他已經被葉東初的助理送回了醫院。
一回到病房,就望見他高中時代的老師站在那裡焦急地等待著他。老師看著他,一張嘴想要苛責,又硬生生地將怒氣忍了下去,語氣放得平和:「你去哪裡了?怎麼不聲不響就跑出了醫院?」
「我……」
喬黎回想起葉東初的話,不要給孟西眉惹麻煩。
他迅速找了個理由,低聲道:「我去找他們復仇了。」
他裝成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那樣,臉上憤憤不平:「我不能白白被他們打一頓,我要給自己爭口氣!」
老師又好氣又好笑:「你都這樣了還想著出氣?是不是還想讓人打斷你兩根肋骨啊?」
喬黎被老師訓斥,做出一副不服氣的樣子,低頭不語。
老師本就有幾分職業習慣,見他這樣,絮絮叨叨:「我知道你們年輕人不服輸,但是呢,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打架這一種方式,我們要做一個文明的人……」
喬黎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沒把老師的訓斥放在心上,而是在心裡思考著別的問題。
爬到他這個地位,在人說話時一心二用是常事。
只有足夠的機敏,才能在談話時分辨各種精心布置的陷阱。
等到老師說完,他表現出一幅認錯的姿態,表示自己聽進去了,不會再衝動行事,乖巧將老師的脾氣哄好——
他這麼多年混下來,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不動聲色地哄人也不是難事。
等處理完這一切,奔波了一天的喬黎,終於能夠放下自己一身的疼痛和疲累,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他慢慢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忽然品出了一絲和前世不一樣的地方。
他醒來後,心中第一個念頭就是阻止上一世遺憾的發生,告訴鄧素香那對母子真相——
然而,為什麼這一世,葉東初會帶著孟西眉坐在那裡?葉東初的手中,還拿著另一份檢測報告?
喬黎飛速梳理著兩輩子的時間線,忽然發現,很多地方,都與上輩子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