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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加加絮絮叨叨地說著,忽然察覺程老師好長時間都沒說話。
「程老師,我拉好了。」他從馬桶上下來,褲腿掛在腳邊,乖巧等擦。
饒是被擦好多次,他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程廬走過來,嫻熟地擦好,幫他穿好褲子後,讓他去洗手。
唐加加嚴格遵循洗手七步驟,水有點涼,他仔仔細細搓著。洗完後他抱住程廬的脖子,一臉認真地說:「程老師,等我長大後,我每天也幫你擦屁股!」
程廬眨巴著眼睛,「……這倒不用。你是老師的小乖乖小可愛,這是老師該做的。」
唐加加的臉咻的一下紅起來。
他有個小秘密。
這個世界上若是有什麼能讓他開心的,那必然是被喜歡的人親切地稱他「小乖乖」、「小可愛」!
這兩個稱呼,藏匿了十足的關心、十足的縱容、十足的寵溺。
是他想要的,在乎的。
還沒等他感動半天,拉著他手的程廬突然說:「加加,你小姨這周末應該不用加班吧。」
唐加加的小腳丫徒然停住,仰起頭,一臉無奈地說:「程老師,不然,你親自給我小姨打個電話?」
程廬:「…………」
他歉然地找補,「我是怕你周末沒人照顧……」
唐加加一點也不信,他敏銳地覺察出程老師今天不太對勁。程老師以前從來不會在他面前提及小姨,今天談話里的「小姨」含量過高。
「周末的時候,我小姨動不動就問,程老師上班開心嗎?程老師今天唱歌了嗎?程老師今天跳舞了嗎?」唐加加伸出小手指一句一句地學,說到這裡,他搖晃著小腦袋,「電話是個好東西,請善用!」
拐彎問他算怎麼回事?!
他每天要思考好多事情,天上的,地下的,海里的,陸上的,哪有空管這些?!
程廬:「……加加,你批評地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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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程廬總算有時間歇口氣。他讓利老師回宿舍休息,不安分睡覺的小傢伙們他來盯著就好。
厚厚的床簾把光徹底堵在外面。排列整齊的小床上窩著一個個可愛的小蘿蔔頭。
手指摩挲著手機的邊緣,抿了下唇,他最終還是拿了出來。
首先他把白大仞的朋友圈從「不看他」中調回來。這傢伙家庭煮夫做得嗨起,每天能發幾十條朋友圈,屁大點的事都能說半天。小作文啪啪地往外扔,看著心煩。所以他早早都屏蔽了。
此時此刻,他費力巴拉地往下翻,終於翻到上周六。
果然,初春的草坪上白大仞笑得跟個傻子似的,脖子被小銀騎著,而唐梨一身寶藍色大衣笑得十分燦爛,為初冬的蕭瑟增添幾分旖旎。
唐加加手裡拿著碩大的漢堡包,明明開心地要命,卻拼命壓制著不停翹起的唇角。
照片格外燦爛,文字格外矯情。
「今天有照拂你的冬日暖陽嗎?今天有安撫你的草坪野餐嗎?今天有關照你的貼心朋友嗎?今天有熨帖你的童言童趣嗎?」
「不好意思。我得驕傲地說,我都有呀!」
「不好意思。我得從容地說,我愛他們!」
程廬啪的一聲把手機反扣下,冷冷地摩挲著邊緣,下一秒再次把白大仞朋友圈無情屏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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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聖誕前後是樂隊最忙的時候。到處都是晚會邀約、節目合作,還要為開過年的春季音樂節做準備。
唐梨已經忙得忘記三餐有無按時吃,大姨媽是否來過,只記得每天都是DEADLINE。
尤其祁安陽的閱天經紀傳媒伸出橄欖枝,非常主動地推進雙方合作。唐梨拿到下一季《天籟之音》的出演明星名單,正在根據這些明星的特色有針對性的設計樂隊表演歌曲和形式。
周五中午,助理小豆把她堵在辦公室,逼著她老老實實地吃了頓飯。末了,還逼著她閉眼休息。
她裝睡,小豆輕手輕腳退出去。
鬧鈴響起,手機提示下午五點要去幼兒園接加加。她這才想起今天周五。
古漳的微信跳出來:【親,你的百萬級唱片還在養老院安老頭那放著。我友情提醒,每聽一次就損失五千塊。你算算,你的唱片還值多少錢?】
雖然黑膠號稱不壞之軀,然而誰都知道這玩意有生命周期,每聽一次對磁軌就是一次損傷。
【你不該叫古漳,你該叫古錢。】
唐梨沒好氣地回復,手指習慣性地點進朋友圈。
這裡是現實社會的投射,每個人都懷揣著各自的心思留下痕跡。
比如白大仞,表演性人格,每次只要點開朋友圈,他就會霸屏。
比如古漳,裝逼性人格,總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讓人摸不清頭腦。
比如程廬,避世性人格……
唐梨忽然咦了一聲,有點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此時此刻出現在她朋友圈的是……程廬?
頭像一致,名字一致,點進去確實是他的微信。
只有一張照片,無文字描述,無激情小作文。
照片是在幼兒園照片裡拍的,窗簾被冬日的暖光映出一片紅,陰影下是唐加加酣睡的小臉蛋,紅撲撲的格外可愛。
唐梨盯著欣賞了一會,按照朋友圈流程,點開,原圖,收藏,而後點了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