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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秋客套了兩句,突然想到戶口的事,她把陸立春叫進來,「咱們的戶口爹是不是都沒拿回來?還在二房那邊?」
當初她結婚的時候,就沒把戶口遷到王家那邊,畢竟都在一個村里,都是農業戶口,最關鍵的是,劉老太不同意她遷走。
一個戶口本上多出來的人頭,可以在過年的時候多領點肉,劉老太以彩禮太少了,沒讓遷。
薛利民為了這事,可沒少和劉老太鬧騰。
蓉蓉生下來到現在,連戶口都還沒上。
兩家就這麼互相僵持著,看原主在中間受盡難為。
陸立春也想到這事,白著臉問陸秋:「大姐,那咋辦?」
趙大姐也才知道他們的戶口在劉老太那裡,皺了眉說:「她不敢怎麼拿捏,最多要錢,讓左團長出面試試。」
陸秋恩了一聲,心裡還在盤算著,就聽到芳芳的聲音著急地傳來:「娘,我奶奶說素琴姨生了孩子,被劉大志的娘給扔到坑裡了,兩個人正鬧騰呢,讓你過去看看!」
趙大姐和陸秋一聽,都趕緊往外走,走了幾步,趙大姐讓芳芳留下,「姑娘家別去,你先家去,看著小花。」
趙大姐性格好,上次和素琴在陸秋家聊過之後,兩個人也有了來往,邊走邊說:「我就覺得她那肚子大,是不是算錯月份了,不然怎麼這時候生?」
趙婆婆等在不遠處,見他們來了,快走幾步:「我今天去村裡的河邊洗衣服,聽到動靜去看,就見他們打起來了,素琴剛生完孩子,身子都還虛著,我看得都害怕!」
陸秋心也慌起來,問趙婆婆:「孩子呢?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生了兩個,一個被劉大志的娘扔到坑裡了,另一個在家裡,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為啥扔一個留一下?」
「唉,造孽啊!素琴生了鳳胎,劉大志的娘嫌那個是個閨女,就告訴素琴孩子不行了,素琴不信,說明明聽到孩子哭了,這不就鬧起來了。」
陸秋聽得火都差點冒起來,見趙大姐也是捏緊了拳頭,三個人都著急得不行,她見前面村口到了,便拐了個彎,「我先去看看那個孩子,看還有沒有救,大姐和婆婆你們先去看看素琴。」
「行!」
三個人分別,陸秋開始還快走,後來乾脆跑起來,她這身體素質還行,可跑了一段時間之後,也開始大喘氣,腳上的草鞋不知道什麼時候掉的,咯地她的腳越來越疼。
這大坑周圍幾乎沒住什麼人,只有原先一老地主,家裡有錢有地,運動剛開始的時候,就被王軍華帶頭打倒了。
這人被剃頭,遊街,開□□會,都挺了過來,村里就讓他在大坑旁邊搭了個大棚,夏天還好,冬天的時候四面都透著風,沒一點熱乎氣。
他的媳婦受不住,先病倒了,兒子和女兒都和他劃分了界限,遠走高飛,說是去外面當知青,可他們成分不好,估計在外面也過的艱難。
陸秋以前沒來過這坑裡,小時候大人都會講鬼故事。這裡面不知道扔了多少個孩子,沒超過十二歲的,都不能進祖墳,全都扔在這裡。
所以陸秋往下看的時候,就被底下森森的白骨給嚇了一大跳。
周圍還有飛來飛去蚊蠅,陸秋強忍著乾嘔的心,在心裡把劉大志的娘給罵了一通。
這傻X娘們!
為啥女的總是來壓迫女的?思想被荼毒被洗腦的多厲害,同類同種族都能去屠殺,甘願去當男人的檜子手!
陸秋的手都在發抖,她一遍一遍的在大坑周圍尋找,心裡的希望也一點點的消失。
素琴懷的雙胎,早產,孩子一生下來估計連奶也沒喝,就被無情地扔到了這裡。
扔她的那個人,還是她的奶奶!
陸秋眼淚開始不由自主的往下掉,眼前被模糊了看不見,她又趕緊擦掉,怕視線擋住了看不清東西。
孩子到底在哪兒?
一瞬間,她有了想下到坑裡,去翻開那些白骨,看看孩子是不是被埋起來的念頭。
就在她要下去的時候,旁邊一個沙啞的聲音咳嗽了一聲,把陸秋嚇了一跳。
回頭看過去,就見一乾癟瘦削的老頭,那雙關節已經變形的大手,正托著一個孩子。
孩子的身上,還裹了這老人的一件洗得發白的衣服,正發著微弱的哭聲。
「你是找這娃的吧?」
那老人似乎是怕陸秋嫌棄他,沒再往前靠近,「我剛才放牛回來,就見有人把娃扔進去了,我聽著娃還有聲音,就抱回來了。」
他的頭髮花白,長期飢餓的臉往裡凹陷,看起來模樣悽慘,怪不得村裡的小孩都怕他,大人也總拿他來嚇唬小孩。
「謝謝。」陸秋往前走了兩步,接過那孩子,見這孩子比一隻小貓大不了什麼,心都化了。
她把眼淚擦乾,抱著孩子鄭重跪下:「我替這孩子,替孩子娘給你磕頭,這孩子是您救回來的。」
老人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他想把陸秋扶起來,又怕陸秋覺得他身上不乾淨,只遙遙地做了這麼個動作,嘴上不停的說:「快起來,快起來,我沒幹啥,這不一個大活人,是個人都會這麼做的。」
陸秋不敢多耽誤,磕完頭就站了起來,「爺爺,我先帶孩子回去,您多保重。」
老頭趕緊沖她擺手,「快走快走,孩子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