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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主。」陸澄陽道,「先前的道侶一說……可否收回去?」
謝璟卻也同他一樣一手撐起了下頷,道:「為何?」
陸澄陽差點兒沒反問回去。
這難道不是明擺著的事情麼?
先前他本以為謝璟只是為了回堵邱獻之的話,誰知後來竟然事態真的越來越歪了。
何況謝璟竟然還明言承認,令陸澄陽現在懷疑真正的謝璟是不是還魂到別的什麼殼子上了。
陸澄陽一時沒回答,謝璟便又問:「你不願意?」
「弟子不敢。」
這哪敢有什麼不願意,估計許多人求都求不來。
不過謝璟真喜歡「裴淼淼」這樣的?
恰在此時,陸澄陽忽然聞見一陣愈加濃烈的酒香,只見雲慧曉忽然掀了船簾進來,手中正拎著個酒壺。
「思庭,喝一杯唄。」
雲慧曉道,然後目光落在了陸澄陽身上,笑意越加深了。
「小淼淼也一道吧。」
第54章 風邪(1)
陸澄陽鮮少有這般稱心如意的時候。
從前他倒常同雲瑞和澹臺珩喝酒,但是當時不論是拂海明月莊還是澹臺宗,門規雖比不得沐隱府和不鳴閣,但門下弟子也不敢太過驕縱。
尤其是少主輩的人,更是要做好表率。
所以他們幾個往往都是偷著喝酒,一次不幸醉倒在拂海明月莊的花圃里,被雲羅玥發現,一個個拎起來訓責了一番。
最後陸澄陽被送回不鳴閣,溱雲子只連聲抱歉。
他看到謝璟的時候,頭髮都還亂糟糟的,胃裡翻江倒海,險些吐出來。
說來那個時候,還正是同謝璟許久都互不說話的時候。
這倒不是因為雙方有什麼大矛盾,那時謝璟方從斬龍後遺症中恢復不久,不知怎的就是對他更加冷淡了。
陸澄陽雖然心思跟細膩二字八竿子打不著,但是仍能覺察出這冷淡同初識之時的那不理睬截然不同。
想到這層,他覺得有幾分鬱悶。
他好歹之前也跑上跑下地照顧謝璟,謝璟那時候還沒來由地發了幾通脾氣說胡話,他也沒怎麼在意,怎麼後來就跟翻了臉似的——
雖然之前也還是差不多那副面孔。
陸澄陽很是不解,但不久就將這鬱悶拋至了腦後,同澹臺珩喝酒去了,順便捎上了雲瑞。
——
雲慧曉又道:「小酌怡情,難得在外頭,可別管太嚴了。」
謝璟瞥了眼雲慧曉,然後將跟前的杯子遞了過去。
陸澄陽順勢也遞了杯子過去。
清冽的酒香入鼻,他忽覺得心頭從方才的複雜中解脫了出來,復漸漸平靜。
雲慧曉忽然進來,陸澄陽也不好繼續說那話題,只聽得雲慧曉又說起了那太陰的事情,謝璟便隨他出了船艙。
陸澄陽一個人在艙內,飲了點酒之後竟就有些暈乎乎的了。
他隨意拾起了擺放在此的一面鏡子,只見鏡中的「裴淼淼」面上微有紅暈,更顯得俊秀,以及那麼一點點的魅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到這魅人一詞的,只覺得心中有種古怪的感覺。
就算有那麼點魅人,會有他本尊好看麼?
這莫名其妙的比較讓陸澄陽心下忽然一驚。
這什麼和什麼,他為何要這般比較?
陸澄陽兀自搖搖頭,然後將壺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後在畫舫里不小心睡著了。
那狐面人在他夢境中再一次出現,面具上是一個詭異的笑容。
「還在繼續。」
「一切都還在繼續。」
狐面人似是在朝著一片虛空自言自語。
「什麼還在繼續?」
陸澄陽手中緊握著赤炎發問,皺著眉一步步逼近那狐面人。
那狐面人詭異的面具卻仍是在笑著,那笑容越來越扭曲,同四周的颶風都攪在了一處。
陸澄陽手中的赤炎燃起烈烈紅光,不由分說便朝那扭曲的漩渦刺去。
「殺了他,不殺他,你就會死。」
狐面人的聲音卻貼著陸澄陽的後脊而來,抽得他心頭一冷。
「可是你真的下得去手嗎?」
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似乎還裹挾著一絲嗤笑。
陸澄陽陡然一醒。
許是他一捶小几發出了些響動,周無憂忽掀了船簾走近問:「裴師弟,怎麼了?」
陸澄陽揉揉腦袋道:「沒什麼。」
周無憂望了他一眼,腦中卻忽然有段記憶現了出來。
好像漫天都是血光,而有個人踏過了長長的血河,朝他伸來了一隻手。
但令周無憂費解的是,仿佛每次看到裴淼淼,幼時本就殘缺的記憶就會深刻一些。
周無憂不久前也問過謝璟,謝璟只回答道:「一切都是緣分。」
他自己卻未曾想過,這緣分究竟是什麼。
這時忽然又想到這一點,一個無比荒謬的想法便湧現在了腦海之中。
血衣仙和裴淼淼……
不,這兩人之間怎麼會有什麼聯繫呢。
若是有聯繫,也不過是一個不鳴閣罷了。
——
謝璟同雲慧曉立在畫舫的另一頭,一壺酒下肚,謝璟問:「你有什麼想說的?」
「哪裡有什麼,小酌嘛。」
雲慧曉一面說著,一面將酒壺放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