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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平襄振臂高呼「肅靜」之後,算是起到了些作用。
四下此時終於安靜了下來。
倒是邱獻之道:「謝閣主今日揭露陳年之事,倒是選得合適。」
「過去既是大庭廣眾所見,今日揭開真相也應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謝璟此時面容極度冷峻,以至於陸澄陽有種自己都難以形容的幻覺。
「原來謝閣主這麼多年,都活在愧疚之中。」
邱獻之又一道來,在場之人再度譁然。
「愧疚」二字重重落在了陸澄陽的心頭上。
原來謝璟這麼多年,一直都是對於出手殺他這件事情懷有愧疚的麼?
但是——
不是很久之前,他們就知道關鍵是一道什麼神秘的虛影麼?
謝璟並未正面回應這「愧疚」二字,而是道:「今日只是我請仙門做一個見證罷了。」
他沒有自稱為「本尊」,此話一出,倒更是像種祈求。
邱獻之只道:「是邱某人多言了。」
徐平襄此時又站出來道:「不日查明此時,定會告知諸仙門當年多名修士走火入魔的罪魁禍首,還血衣仙清白。」
隨他一發話,座下的喧嚷便漸漸恢復於先前的沉默。
不過有多雙目光仍在打量著陸澄陽。
陸澄陽不禁無奈地想,「血衣仙」這個名頭,無論怎麼聽都是罪孽深重的樣子,跟清白二字好像沾不了什麼邊。
果然,當初戾氣過於深重,還是惹下了許許多多不好的事情。
徐平襄繼續道:「好,接下來就請諸位開始商討下一樁事宜。」
「慧曉。」
他望向席間的雲慧曉。
雲慧曉此時站起身來,朝四方都施了一禮,才道:「想來諸位仙友也知,數日之前太陰幽熒劍魂作祟,近日有勞謝閣主和澹臺宗主,才得以徹底遏制邪祟。」
「而這邪祟並不是別的什麼,而是拂海明月莊先祖雲綺。」
此時,兩位雲門弟子將裝有太陰的劍匣抬了出來。
雲慧曉一拂衣袖,太陰便破開了劍匣。
雲綺的靈魄也逐漸在眾人跟前顯形,但是靈體已經近乎透明,隱約可見腰間黑圈,證明她已成怨靈。
並且,不乏有能認出她靈體上額間古字的人,也大概都知道這是身負大罪的表示。
這是不久之前,謝璟施下靈力救下的最後一絲魂魄。
他道:「今日我也請諸位做個見證。」
「吾門先祖犯下過重罪,今日我會在此,將先祖之魂靈渡化,送入往生。」
雲慧曉難得鄭重其事地講這麼多,在場陷入了一片鴉雀無聲,主持的徐平襄也是一臉訝然。」等等。」
正當雲慧曉指尖燃起青色靈光之時,謝璟和澹臺珩同時出聲,打斷了雲慧曉。
雲慧曉手中靈光微斂,道:「怎麼了?」
澹臺珩道:「此事暫緩緩。」
靈魄,尤其是殘魄,的確應該儘早放歸天地比較好,不然很可能會染上更多世間濁氣。
何況雲綺已經成了怨靈,還是年歲超了千歲的怨靈。
所以,按理說,雲慧曉今日將雲綺的魂靈正式渡化,也是合情合理。
但是此前雲慧曉並未同其餘四宗提及過此事,只是說會親自說明太陰作祟的原因,但並未會將先祖之事道出。
「為何?」
雲慧曉很是不解。
謝璟道:「先前你說過,要破除那古咒。」
雲慧曉道:「的確如此,不過縱然留下這一絲魂魄也是沒什麼意義的了。」
「不如讓先祖早些時候安然歸於天地吧。」
陸澄陽也有些困惑,畢竟雲慧曉先前對於要知曉先祖罪孽的事情還頗為執著,此時卻是感覺要放下了似的。
轉念一想,縱然留下那魂魄,也許對於他先前所說的古咒也無甚作用。
謝璟同澹臺珩對視一眼,復又雙雙坐下。
雲慧曉重新聚起掌間靈光,然後將靈光掩過靈魄。
只見那靈魄緩緩融入強盛的靈光之中,化為星星點點的似螢火般的東西。
席間方才沉默至極,此時才有些私語。
「拂海明月莊先祖竟犯下過深重的罪孽?」
「可是仙史並未記載過這一點啊。」
「是啊,何況還是雲綺,那可是一宗之祖,若是犯下過足以刻字入魂的罪孽,為何之前都無記載?」
「仙史是有不少殘缺,尤其是上古和大宗開宗之時,可……」
「那古咒又是什麼?」
「……」
雲綺的魂靈很快就消失無蹤,融於了這萬千生靈的一呼一吸之中。
轉生這樣的事情,陸澄陽從來都是不信的。
從前問謝璟,也只是打趣一般,隨口而問。
可如今——
他忽然望向謝璟的後頸,忽然很想問謝璟:如今可還相信轉生一說?
若謝璟知道他如今就是裴淼淼,又會如何?
此時那複雜的心情又浮現心頭,陸澄陽不知該如何道明。
若說先前隱瞞謝璟,暗自同澹臺珩聯絡一切蛛絲馬跡,想要將背後之人尋出是因為前世的矛盾。
而今謝璟當面澄清當年暴走的修士走火入魔之因,顯然將那宿敵之說給攪清了,大概不存在若是知道他還魂了,還用八棱扇殺他一遍的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