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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側躺著,謝蘭亭湊近了些,讓兩人額頭相抵:「沒事,我們這次盡力找機會,哪怕實在沒等到好時機,他僥倖逃過,我們以後也還有機會。」

  「事在人為,因果報應,他的所作所為,終有一天會把他推向斷頭台。」

  顧雲起在極近的距離看著他,眼中除了謝蘭亭裝不下其他:「我曾經覺得,為了報仇,哪怕付出性命也所謂。」

  謝蘭亭額頭和他碰了碰,眼中是瞭然,但他就要聽顧雲起親口說:「現在呢?」

  「現在知道我錯了。」顧雲起笑笑,「屬於我和爹娘之間的感情,若是我沒了,那就什麼也不剩了,我應該帶著過去的回憶往前走,過自己的人生。」

  他篤定道:「和你一起。」

  謝蘭亭滿意:「你知道就好。」

  他打了個呵欠,抬手摟住顧雲起:「睡了睡了,明天我就出發去顧家,又得看見顧薄那張臉,唉。」

  顧雲起用靈力將燈熄滅,抱著謝蘭亭,即將分開兩三天,他本是不想睡,就想這麼多看看謝蘭亭的,但不知是不是被謝蘭亭的睡意傳染了,沒過一會兒,他居然也合上眼睡著了。

  不僅睡著了,還做了個奇怪的夢。

  他夢見自己在湖邊喝酒,桌上堆滿了酒壺,腳邊還有酒罈,數不清喝了多少,顧雲起端著酒杯愣了愣,這個湖他很熟,是前家主院落後的明月湖,他小時候經常在湖邊玩耍。

  不過還真沒在湖邊亭中喝過酒,因為爹娘死後院落就被顧薄封了起來,那時他還不到喝酒的年紀。

  我是來這兒祭奠父母的?

  顧雲起在夢中如此想著,自己的身體不怎麼受控制,又低頭飲了一口,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酒水入口凜冽冰涼,如高山雪水,有冬梅清香。

  雪梅酒?

  和雪梅酒,自然就會想到最初釀製他的人,顧雲起看向桌邊位置,空空如也,忍不住想,蘭亭呢?是我說要獨自思念爹娘,所以他體貼地放我一個人?

  有清風一吹,顧雲起莫名抬頭看向湖中心,可那裡除了一輪明月的倒影,什麼也沒有。

  顧雲起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但夢中的身體並不完全由他控制,他看著自己的手又拍開一壇,這回直接對壇喝,杯子也不要了。

  酒液合著夜風,簡直讓人從裡到外冷到骨子裡。

  有侍從走來,低聲道:「家主,明日有大宴,您還是提前休息……」

  「知道了,」顧雲起放下酒罈,「讓蘭亭——」

  他的話頓在半途,被涼風卷著語音飄遠,迎著侍從擔憂又不忍的眼神,顧雲起聽到自己喃喃道:「……啊,蘭亭不在。」

  顧雲起覺得自己腦袋瞬間炸了。

  你為什麼在這裡獨飲,為什麼用那種語氣說「蘭亭不在」?仿佛謝蘭亭不是出門,而是不在這世上,這種口吻讓顧雲起瞬間暴躁如雷。

  他恨不能抓住夢裡的自己問個清楚,可他也在這副身體裡,他抬手揪住自己的心口,想要開口問個明白,但張嘴,只聽到又哭又笑的悲鳴,他覺得這具身體不能稱為人了,就是一隻見過光明,卻又失去所有的可悲野獸。

  顧雲起猛地睜開眼,急促喘息,他懷裡還躺著實實在在的人,顧雲起本想用力將他抱緊,又怕打擾謝蘭亭休息,最終只是小心翼翼伸手,把人往自己懷裡摟得更近了些。

  謝蘭亭此刻也正做著不算美妙的夢,依舊是他的一段回憶,而且還是……他留在道心裡的那部分殘魂看到的東西。

  作為世上唯一一隻鬼,沒人能看到他,沒人能觸碰他,即便他一直跟在顧雲起身邊,卻連給顧雲起一個擁抱都做不到。

  顧雲起痛苦也好、買醉也罷,他都只能眼睜睜看著。

  顧雲起昨晚在明月湖邊喝了大半夜的酒,一大早把自己的情緒和酒意全部收拾掉,來主持大宴。

  今日來了不少與與他交好,或者互幫互助的人,顧雲起作為最年輕的化神,想要巴結如今顧家的人可不少,只是心懷鬼胎的連門也進不了,可別以為顧雲起年輕只知修煉,他可見過太多東西了。

  血海中走出的人,即便裝得再好,也掩不住自己漆黑的靈魂,但是……

  顧雲起抬手撫了撫自己心口,現在這裡還有謝蘭亭的道心,蘭亭的心自然是溫暖光明的,與他不同。

  謝蘭亭站在門口,看著顧雲起戴上笑容,把什麼都深藏起來,直到眾人落座,顧雲起的身邊卻空著一個位置。

  謝蘭亭沉默片刻,而後飄到顧雲起身邊,在空位上坐了下來——他知道這是顧雲起留給他的位置。

  酒過三巡,有人喝高了,迷迷糊糊朝著顧雲起舉杯:「顧家主,顧家的廚子手藝可真不錯,我這種多年不碰食物的,都沒忍住多吃了點。」

  顧雲起客氣道:「多謝誇讚。」

  那人喝得酩酊大醉,舌頭都不直了,口不擇言說著醉話:「你身邊怎麼老是多著一個空位啊?上面還擺著那麼多點心……嗝!咦老弟,你拉我做什麼,哈哈我沒醉啦!」

  他弟弟一把將醉鬼按下,連忙道歉:「顧家主抱歉,他喝多了,我帶他下去休息。」

  醉鬼哥哥一拍桌子:「我沒醉!」

  「你瘋了!?」他弟弟咬牙切齒,低聲道,「誰不知道顧家主一直惦念著那位,他身邊的位置,除了那人,還可能留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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