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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按了按心口,覺得劉棄風一年有六百天都想弄死謝蘭亭不是沒道理的,什麼,你說一年只有三百六十五天?多出來的那些日子當然是夢中歲月,也不知他做夢夢了前後多少年,好不容易做個夢,夢裡還是氣死人不償命的謝蘭亭。

  謝蘭亭喝空了一盞茶,不再碰杯子:「我其實一直很納悶,你說你恨我什麼呢?」

  「我不恨你啊,」殊道按著心口,一字一字地往外蹦,微笑著咬牙切齒,「我只是覺得有人生來就順風順水事事如意,樣樣占盡什麼都好,實在很不公平,師兄你說呢?」

  「呵,要我說——」謝蘭亭眼皮一抬,「腦子不好,快去看病。我聞到燒鵝的香味了,小師弟你該走了,這裡可沒有你的碗筷。」

  殊道立刻起身往外走:「師兄你腦子好,到時候記得告訴我,嫁給個廢人過得如何。」

  謝蘭亭嗤笑一聲,對著他的背影道:「哎,你忘了東西。」

  殊道腳步一停,疑惑回頭,順著謝蘭亭的視線看去,就看到了方才被他拆過的盒子,零零散散擱在地上。

  殊道喉頭一哽,這回什麼話也不說了,拂袖大步離去,謝蘭亭以笑聲送客,殊道一路疾行離開雪梅峰,都覺得耳邊還充斥著那人可惡的笑聲。

  謝蘭亭笑聲慢慢變小,笑夠了,從椅子上滑下來,歪倒在一旁,說聞到燒鵝香味是假,他撐不住了才是真的,殊道再不走,他就得出醜了。

  謝蘭亭渾身都在顫,儘管第一道解藥緩了毒性,卻沒法立刻讓他生龍活虎,他方才其實手軟得捏不住東西,差點摔了茶杯,好在把殊道氣懵了,沒讓他注意到異樣。

  想看我笑話,做夢去吧,我不死,你們就別想得意。

  屋門大開,風雪往裡一吹,方才聚起的那點熱氣又散了,修仙之人本不該怕冷,但此刻謝蘭亭只覺得雪氣透到骨子裡,冷得不行。

  他本想著趁童兒把蜜汁燒鵝做好前撐起身,沒料到越躺越軟,迷迷糊糊爬不起來,居然就這麼倒在地上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謝蘭亭:驚不驚喜,有不有趣?

  殊道(笑得咬牙切齒):好有趣呢!

  第15章 「仙君,我來迎你。」

  謝蘭亭做了個朦朧的夢,夢裡他站在湖心,夜色正好,湖邊有涼亭,裡面正有人在喝酒。

  那人面孔隱在晦暗處看不清,只能依稀辨別出是個男子。明明連臉都看不清,謝蘭亭卻莫名覺得他應該很難過。

  壓抑和寂寥的情緒充斥在整個夢境中,連帶他也喘不過氣,他動了動腳,想要靠近,卻發現自己根本挪不動一步,謝蘭亭低頭,湖中央只映著一輪圓月的倒影,沒有他。

  謝蘭亭雙手不可遏制顫抖起來,他猛地張嘴,急不可耐想要說點什麼,嗓子卻被無形的東西堵住,根本不能出聲,他只是一道影子,不存在於任何地方的影子。

  男子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來,謝蘭亭沒能和他對上視線,風吹過湖面,漣漪打碎了月光,謝蘭亭腳下一空,身體驟然下墜,失重的絕望和無力壓上,謝蘭亭睜眼,頭昏腦漲地從夢裡醒來。

  他喘了口氣,窒息感可算慢慢消退,謝蘭亭支起身一瞧,哭笑不得:他說怎麼夢裡喘不上氣呢,合著童兒坐床邊,半個身子壓在他身上,趴著睡了。

  有人過來扶了他一把,讓他靠坐在床頭,謝蘭亭看著伸手的人,喚道:「掌門師兄。」

  御劍宗的掌門木慈抬手碰了碰他額頭:「不燒了。你先前昏睡還發熱,把童兒嚇壞了,急急忙忙來找我,他一直守著你。」

  謝蘭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回來時尚且是白天,此刻已經入夜,謝蘭亭睡了一覺,精神不錯,伸手接過木慈給他倒的茶,潤潤嗓後才開口:「也辛苦師兄守著我了。」

  木慈能知道童兒一直守著,難道不是因為他也在嗎?

  木慈收回手,半晌沒做聲,良久後才悶出一句:「師兄無能,護不住你。」

  木慈是個老好人,修為平平,前掌門仙逝前選他做掌門繼承人,本意是好的,可他卻漸漸壓不住長老。謝蘭亭修為在化神期時某些人還知道收斂,等他修為一損,魑魅魍魎徹底壓不住,劉棄風等人翻身作威作福,木慈也是焦頭爛額。

  「這些年師兄你也不容易。」謝蘭亭對他的情況一清二楚,「為報師父的恩,你做掌門,我護宗門。我還能走,可師兄你怎麼辦,就在這個位置上困一輩子嗎?」

  木慈何嘗不知:「可要是沒個人留著,宗門盡數歸劉師弟管,還不知會成什麼樣,我能做一點是一點。」

  「我本來覺得,你逃婚也是好事,誰曾想……」

  當發現出宗門比自己預想的簡單時,謝蘭亭就知道木慈肯定暗中出了力,木慈好好一張臉,成天愁容滿面,謝蘭亭十分棒槌地寬慰他:「沒事沒事,婚成了還可以離,問題不大。」

  問題明明很大,那可是死亡風險極高的白月光席位!

  木慈並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也知道謝蘭亭是苦中作樂,不由失笑:「你啊……」

  他笑著搖搖頭:「你從小就通透,總是比旁人看得開,但總是把苦自個咽,我這個大師兄做的真是失敗。」

  「別這麼說,師父走後,就你最疼我了。」

  木慈自己是越聽越難受:疼有什麼用呢,他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謝蘭亭作為棋子被嫁出去,不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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