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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薇愣在那裡,很久沒有講話。她記得自己對陳效說:我要那個人死。他回答說:好,我這個人說到做到。現在,他真的已經做到了,或者說幾乎已經做到,只剩下最後一個人——賴至成。

  賴至成為什麼要這樣做?從陳康峪的遺產官司開始,賴sir始終擺出一種家長式的姿態來,站在何齊那一邊,結果卻又一手導演了那樣一場慘劇。現在,他把羅曉光和蔣瑤的行蹤告訴何齊,應該已經料到了何齊的反應。可能的結果只有兩個,何齊殺人,或者被殺,究竟是你死還是我亡其實並不重要,無論是哪一種,何齊都會被再毀掉一次。她並不能完全明白他的意圖,卻能體會到其中深深的惡意,

  面對這樣一個人,陳效接下去還要做什麼?會成功,還是失敗?她不禁憂慮。她相信陳效最終會贏,但卻又發覺自己並不渴望這樣的結果,同時也不要這中間那麼多因果曲折,她只想要他安然的活著,好手好腳的出現在她面前,其餘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去上海見胡凱,其實也是陳效的意思,」何齊又道,「我記得那天從監獄出來,那種雪崩一樣的孤獨感,宋繽在路對面等我,好像就是那個時候想要結婚。」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下來,不再繼續。

  「你太看輕她了。」林薇實話實說。

  「是。」何齊並不想替自己辯護。林薇再一次覺得,他跟陳效其實是那麼相像的。

  「你想過賴至成為什麼要這麼做嗎?」她換了話題,「彈劾陳效的那幫人背後是不是也是他?」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有過猜測,他只是想要混亂和制衡,這種局面對他來說可能更有好處。但陳效爬的太快太高了,而且他來紐約找過我幾次,大約也是原因之一。」何齊給了她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

  「陳效來找過你?是什麼時候的事?」林薇捉住細節深究。

  「最早一次是幾年前了,」何齊回答,「他突然來了,我以為是為了慈善基金會的事情,結果卻不是,他說想找一個心血管方面的名醫,托我引薦。」

  「他有什麼不舒服?」林薇又覺得心一下子沉下去。雖然這是她最最不想接受的理由,但她想不出還會有什麼其他的理由,讓陳效這樣一個人在這種要緊的時候放棄一切。而且,如果他真有健康上的問題,之前兩人之間的多少年都沒有一個結果的若即若離也就有了解釋。

  「他只是來做檢查,心血管方面的。」何齊看著她回答。

  陳康峪死於急性心肌梗塞,他發過室上速,當時的主治醫生也說過這個病大多是因為遺傳,做一個心血管方面的檢查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反覆這樣對自己說,開口的時候卻還是覺得喉嚨發緊,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怪:「查出什麼問題了?」

  像是等了很久,她才聽到何齊的回答:「動態心電圖做出來有些小問題,但也不嚴重,真要追根究底,只能做介入,那個專科醫生覺得暫時沒有那個必要,他也沒堅持。」

  林薇稍稍放心,繼續追問:「他會不會後來又做了別的檢查?或者,又去找了別的醫生?」

  「應該不會,那次已經是很徹底的檢查了,」何齊這樣道,「真要是再做,因為有醫患保密協議,只要他不說,別人不可能知道。」

  「看到檢查結果之後,他說過什麼沒有?」林薇沉吟片刻,又問。

  「他說,」何齊卻笑了笑,像是回想起當時的情景,「父親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留給他。」

  聽到這句話,林薇又陷入沉默,心裡卻是頗為震動的,她想起了所有事情的開端,這大約是陳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承認自己在當年那場遺產官司里做了手腳,儘管話說的極其隱晦。

  隔了很久,沒有人講話,最後還是何齊打破沉默,他叫她的名字,問:「林薇,你很愛他是不是?」

  林薇似被驚醒,下意識地搖搖頭,反過來問他:「為什麼這麼說?」

  何齊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78.第十六章 (5)

  與何齊分手之後,林薇還是去了機場,但目的地卻由義大利變成了香港。她並不能確定陳效身在何處,如果丁丁說的是實話,陳效不會出席那次臨時股東大會,也很可能根本不在香港,但是她一點其他的線索也沒有,只能到那裡去找他,沒有別的辦法。

  從紐約飛往香港,路上十幾個小時,她大半程都是醒著的,腦子裡卻很混亂,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猜想,難得睡過去一會兒,夢裡又滿是回憶的片斷。過去或者未來,她都不敢去細想,只得把自己的一部分隔絕起來,草草包裹,再綑紮。她知道那一部分是與陳效有關的,起初以為只是無關緊要的一點點,等真的那麼做了,才慢慢發覺太高看了自己,除去惦著陳效的那一點,她已經等於是半殘了。

  她用剩的那一點理智思考,如果賴sir要的真的是要混亂,那麼混亂已經有了,陳效那方面似乎至今都沒有什麼周詳的計劃,照這個樣子下去,等這次會開完,反對派這方面很可能就是不戰而勝,可實際上卻又沒人真能夠真正贏得些什麼。如果不出意外,陳效治下的許多做法都將被推翻,又有各種流派的人會提出各種新的規則來,但卻不見得有人會買帳,結果自然是大亂了。十年前陳康峪突然去世的時候是怎樣的情形,她並不太清楚,想像起來應該也是差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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