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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穿好衣服,一個人出去吃午飯,找了間從來沒去過的餐館,跟別人一樣坐露天座位,那家店的菜色只是普通,但在那樣好的天氣里,還是被藍天艷陽襯托得十分誘人,上菜的侍者態度可親,她便也對他致謝,心情似乎也好起來,真的動了刀叉,才發現胃口全無,好像有隻手,在身體中心緊攥著她,讓她再容不下半點別的東西。

  接下來的半天,她過得宛若夢遊,不再有什麼地方一定得去,也沒什麼一定要完成的任務,旁人辭了職,還可以收拾東西回家,而她連一個家也沒有。上海是她的出生地,但那裡並沒有誰等著她回去,從前租住的公寓老早退掉了,冷不丁的回去連住的地方也沒有。香港也是一樣的,雖然她是從那裡過來的,可一旦跟陳效分手,與那座喧鬧的熱帶城市的聯繫也就此斷絕了。

  搬家,再加上越洋旅行,僅僅是想一想就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此時的她整個人都不在狀態,什麼都做不了的,想得卻又太多。面對這樣的局面,她終於有點明白,過去的幾年時間裡,自己為什麼那樣拼命的工作——像她這樣的人,在工作之外其實也不剩下什麼了,倒是美國這裡的工作簽證還有半年才到期,就算待到那個時候再走也不是不行。

  於是,她決定去旅行,因為太久沒有休假過了,她不知道上哪兒去,也不太會計劃,只能在臉書上找許捷討教,本以為他又去出差了,或者正在什麼地方耍,卻沒想到他很快回復,說就要去義大利,邀她同行。

  「什麼時候出發?」她只好這樣問。

  「你來得正巧,」許捷回答,「後天就走,我剛剛打過航空公司的電話,那個航班還有空位子剩下。」

  人家真的提出來,林薇又覺得倉促了,剛剛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回復,那邊乾脆就打電話過來,開門見山的問她:「你怎麼說?去,還是不去?」

  「去。」她回答,想也不曾想。她喜歡這樣的非黑即白的問答,讓她想起自己是個頗具賭性的人。如若回到最初,陳效身上最吸引她的也就是這種賭性,正像現在,他極其利落的與她分手,沒有一丁點拖泥帶水。也要做到這樣,她這樣對自己講。

  許捷很快就把行程安排發來了,大方向列的相當清楚,什麼時候,去哪兒,卻也不是沒有自由發揮的空間,兩個人興致勃勃的就乘坐什麼交通工具,住哪家旅館,花多少錢等等,做了好一番討論,好幾次差一點就要吵起來,其熱烈程度,甚至讓林薇暫時忘記了其他,整個腦子像是被清水滌盪過一樣。

  就這樣,到最後也沒商量出個結果,只是握手言歡,說是到時候再走著瞧,也就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意思了。機票由許捷去訂,兩個人越好了在機場碰面。出發之前,林薇跑了不少地方買旅行用品,她還是從前的老習慣,用得著用不著的,寧可都帶著以防萬一。

  待到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她卻又覺得自己還是得回公司一趟,跟同事打聲招呼,還有放在那裡的東西也要拿回來。其實,她到美國的時間並不長,辦公室里也沒有多少私人物品,沒必要特地開車去取,到了那裡才覺得根本沒有什麼非帶走不可的東西,那些雜七雜八的書和文具,就好像許捷說的,哪怕立馬扔進河裡也不可惜。而且,本地的辦公室也沒有人事部,離職手續盡可以等以後去香港再慢慢辦理也未嘗不可,潛意識裡,她其實並不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走這一趟,

  她在電梯廳里遇到市場部經理,那人剛剛從西海岸出差回來,看見她就偷偷說:「聽人家講你前幾天去了紐約吃喜酒,知道宋繽到底是怎麼回事嗎?她突然說要結婚,我禮還沒來得及送出去,又說婚禮取消了,這叫我怎麼辦,我今年也要結婚,到底請她還是不請她?……」

  林薇愣在那裡,有些話似乎不方便說,比如她沒能從頭至尾的履行自己的使命,當天夜裡就逃回來了。她不搭話,卻不妨礙別人繼續八卦,市場部經理本就與宋繽相熟,宋繽的朋友也認識幾個,就算本人並不在場,也多少知道一些內情。

  「……聽說是她自己出來講,婚不結了,但是喜酒照請,她這方面的朋友有很多到了那個時候才知道新郎是何齊,也不知道是誰臨時變了主意……」碎嘴的男人叨叨叨的說下去。

  林薇並不想聽,但這番話本身還是讓她頗為震動,換了別人或許會覺得宋繽這樣突然的嫁入豪門是天大的幸運,只可惜欠缺了臨門一腳的運氣,男方在婚禮之前變了主意,可她是聽到過宋繽在派對上說的那幾句話的,大概從那個時候起,那場婚禮就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進到辦公室已是傍晚,本地工作時間比較自由,平常沒有什麼緊要任務的日子,這個鐘點,大多數人提早走了,可這一天卻是全部滿員,除了她剛剛到之外,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她去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一路走進去也不知道應不應該跟同事道別,所有人手上似乎都有事情在做,有人走過她身邊,也只是點點頭,並沒有其他表示。離她發出辭職信不過四十八小時,同事們並不知道她要走,只當她前幾天沒來是因為休假去了紐約,但這時候公司里還有這麼多人,而且還是一副人人自危的樣子,不能不說有些奇怪。

  過去的兩天,她閒下來只看偵探小說,再沒有關注過新聞,電視不開,報紙也不看,黑莓早已經沒電關機,公司的郵箱更加不曾查收過,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狀況。她的房間還是離開時的樣子,一干資料,以及桌上的電腦尚未被收走,她拿了一些文件塞進碎紙機銷毀,禦寒的披肩、喝水用的保溫杯和盤頭髮的簪子裝進背包裡帶走。似乎也就是這些了,她站在桌子前面,看著這一方不大的空間,曾經的歸屬感算是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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