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驚現疑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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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賢妃落敗,宮裡頭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便是那些素來與候賢妃走得近的嬪妃們如今也是個個閉門不出,生怕一個不慎著了什麼道,到時叫人牽連可就天地不應了。

  秦疏酒本以為候賢妃落敗這後宮裡頭當是該掀起一派浪潮,誰知事情倒是未順了她的猜忌,後宮裡頭靜得緊,倒像是未出過這樣大的事似的。卻也叫秦疏酒不敢妄動,只是屏了性在宮裡頭靜休,對外也是事事不加摻和。

  她是秉了性,除了璃卿召見其他一概推拒身子不適,旁人到也覺得她仍是因著蘇蝶離世生著心傷,便也不常在上鍾碎宮走動。

  神傷,那是必然的,尤其在扳下候賢妃後,秦疏酒更是倍思至極。她的性子算不得鬧,某些事上到不如說是更喜靜逸,因是身負全族血仇,秦疏酒較於一般人性子更沉,心思也更細。

  自幼她便知有朝一日必當入宮,叫那些害了全族的仇人付出代價。因為一直稟記這一事,秦疏酒幼時甚少與旁人玩戲,所有的心思皆在詩詞舞曲之上,求的便是有朝一日入了後宮,得以在璃清跟前留了影。

  便是所有的心思皆於此,秦疏酒的身側幾乎無那可以相陪之人,她也是一個人慣了。可是入了這後宮,蘇蝶的性子卻叫秦疏酒頭一次覺了身側有個人能陪著說話,也是極好的。

  蘇蝶喜鬧,加之秀選時兩人又因了機緣聊到了一塊,便是視了秦疏酒為可交心之人,當是在這宮中待她百般極好。秦疏酒待她雖是隔了一層心思,可蘇蝶於她卻是真心相待,在這宮裡頭不若是聽上何等有趣之事,她總是頭一個想到秦疏酒。便是匆匆尋來說於她聽。秦疏酒雖然總覺著蘇蝶性子爆急,終歸會鬧出事,卻也是忍不住隨在她身後替她留心了周遭。

  因了候賢妃,蘇蝶滑胎喪命。之前這心裡頭還記怨著候賢妃記恨之心,她倒是覺著這心裡頭忽然落了空,總覺著這鐘碎宮裡。

  好靜。

  坐於窗台邊上,抄著為蘇蝶祈福的經文,便是寫了許久秦疏酒這才抬了頭。隨後朝著窗外看去。如今已是過了夏,外頭早已不似盛夏般悶燥,微涼的風自窗外頭拂入,捲起的絲髮倒也迷了秦疏酒的眼。

  瞧得那般入了神,倒也未留心南枝已行至身後,便是看著秦疏酒這失神迷惘的模樣,南枝不禁開口輕道:「姐姐,可是該歇息了?」她已是寫了許久,也該停下好些歇息,便是聞了南枝輕詢。秦疏酒這才恍回了神,而後說道。

  「南枝,可是覺得今日這外頭的天,瞧著極好。」未動,言詢,見著秦疏酒這般詢後南枝便是前傾了身隨後瞧了窗外的景色,頷首應道:「現下入秋了,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悶燥,風也是起了,外頭的景色當是好的。」

  便是話落秦疏酒應點了頭。隨後又移眸瞧了窗外,輕聲說道:「是啊,這樣的時節景色自是好的,不悶也不燥。若是蘇姐姐還在,今日這樣的天怕是該入了宮邀了我出遊了。」

  蘇蝶總是嫌她靜,一本無趣的書她也能瞧上一日,便是整日憂了她悶出病來,只要尋了個好的天便是硬邀了她出宮走走。在這宮裡頭唯一一個憂著她悶出病來的,便只有蘇蝶。如今人已不在,只怕再無人會挑了這樣的天邀著她出宮了。

  話,說得飄淡,眼,也不知盪向何方,秦疏酒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虛無,便是這般虛無淡了嗓子,秦疏酒幽輕說道:「以往總是覺得蘇姐姐煩,整日整日的便是現在跟前,叫我這耳邊沒個清淨。可現在,倒是真覺得這鐘碎宮裡,有些靜得駭人。」

  人在時不知她的好,便是走後才覺著魂也跟著去了一半,縱是秦疏酒不說,可南枝心裡頭也是明的,在這處處皆是算計的宮裡,如了處子一般沒著心思的蘇蝶,於秦疏酒而言便是此生唯一的摯友。如今這個摯友已是長辭於人世,她那心裡頭又怎能輕易平復,便是靜下了心神,才越是覺這心傷。

  秦疏酒的傷,旁人看得出,卻看不透,便只有南枝一人是清的,也是不忍看著秦疏酒露了這淡得幾若飄散的神情,南枝出聲勸道:「姐姐,蘇充媛已經走了,姐姐當是節哀,可莫要忘了身上的重任。」這樣一語直接驚落入秦疏酒心口,便是猛然頓楞回神,人是頓歸後秦疏酒回道。

  「是啊,我這肩上還擔著重任呢,當是該節哀了。」哀,必是當的,不過在大事跟前這小女子的神哀卻當棄於一旁,也是因了南枝的話,秦疏酒的心逐漸淡平。便是見著秦疏酒合眸靜思,南枝也是不再開口,而是待於一旁伺候著,也不知秦疏酒這一合眸閉了多久,當是聽著外頭傳來鳥鳴,秦疏酒這才睜了眼。眼睜,眸已清明,便是無了方才那眼睛深處溢藏的哀思,便是看了秦疏酒如今這明了的眼,南枝這才出聲說道。

  「姐姐,可好了?」話落後,秦疏酒回了眸看了她,而後反詢道:「你覺著呢?」不用再詢,看著便知,已是明了她意的南枝在瞧了秦疏酒的眼後心也定了。不禁回了一笑卻不再詢,只是看了秦疏酒,南枝說道:「這樣好的天,可是要南枝陪了姐姐上外頭走走?」

  此語落後,秦疏酒當是抬了頭復在瞧了外頭的天,隨後應道:「也是許久未上了外頭,今日難得遇上這樣好的天,便是走走吧。」話音剛落南枝已是上了跟前,隨後攙扶著秦疏酒起身。

  出宮散行。

  南枝伺候著秦疏酒出宮散心,簾兒自當在宮內理著瑣事,莫看秦疏酒非一宮主位,可這宮裡頭的東西也是多的,尤其是盛寵之下尚衣局送來的衣物,更是多得穿不來。便是瞧了如今這樣好的天,簾兒也是起了重整的心思,便是在這宮裡頭理著秦疏酒的妝飾衣物。

  便是命了宮裡頭的宮俾隨著自己在內寢重整,簾兒依次理著宮中賞賜。便是宮俾子菮在一旁整理秦疏酒的衣物。婕妤的衣物當是要細細區分,便是好些不曾穿的衣物也當取出來重新打理,當是理著今年未曾著過的衣物時,子菮在那衣物之中發現了一張絹帕。

  那絹帕不知沾了何物。上頭還殘了諸多垢跡,許是當時整理時未留心,故而也未送至掖庭局便是連著那些已淨衣物收入櫃中。這婕妤所穿之物怎能沾了這等不潔,便是瞧著這乾淨的衣物中還摻了這等未淨之物,子菮那兒也是驚了。忙是將那絹帕取出隨後送至簾兒那處。

  聞了子菮自淨衣中發現這等不潔之物,簾兒當下也是驚的,便是取了那絹帕隨後問道:「這絹帕可是在婕妤衣內尋到?」便是話落子菮應道:「便是,許是當時收著衣物時未留了心,便將這髒了的絹帕一併收了。」

  「你們辦事未免也太不留心了,這要是叫南枝姐姐發現了,可有你們好受的。」南枝最是仔細秦疏酒的日常一切,要是叫著發現,必然是一頓斥責。南枝可是秦疏酒最寵的宮俾,且為人也是幾分厲害。宮中的婢子們最是敬她,如今見著簾兒搬出她來,自當是求著饒,莫要將這一事說與南枝知曉。

  皆是一宮的姐妹,簾兒也不會過分的為難她們,也是出聲叮囑一番隨後便要將那絹帕收妥尋個時候送入掖庭局洗淨,便是要將那絹帕收入懷中時,倒是見了子菮側眸看著,模樣瞧著有些認真。也是看著她這般定神,簾兒不禁問道:「怎的。莫不是還瞧上了癮,若是喜著這般瞧著要不要我一會兒懸在入門處,也等了南枝姐姐回來後跟著瞧了。」

  也是借勢了順道著打了趣,簾兒這話可叫人慌了。當是驚得子菮忙著求饒,隨後說道:「簾兒姐姐喜歡打趣人也就算了,怎就連著這嚇唬人的話也會說了。」

  便是看著子菮在那兒求饒埋怨,簾兒忍不住笑道:「不過是順勢一說,又不會真做,何必這般當真。」話後瞧著子菮面露了微惶之意。左右瞧視便是確保周圍無人,她才上了前在簾兒旁側輕聲說道。

  「簾兒姐姐若是說旁的倒也好了,可這南枝姐姐的趣兒,簾兒姐姐還是少打吧,我可受不得南枝姐姐的斥責了。」南枝宮中也是厲害,便是叫這宮中婢子以及內侍不敢道趣,也是明著子菮的意思,簾兒這才抿唇發了笑,便是笑後到也沒忘了詢她方才瞧著什麼,看得那般認真。也是見著簾兒問詢,子菮這才說道。

  「倒也沒細瞧什麼,只是忽然覺著這世上的事倒也是叫人難控得緊。有些時候一些事物,你急著尋找總是處處尋不著,也有的時候你都將那物給忘了。它倒是巴巴的現在你跟前,戲弄你。」

  「那物?你指的是什麼?」

  「還能是什麼,不就是姐姐你手上那絹帕嗎?」說完便抬了手指了簾兒手上還未收起的絹帕,子菮說道:「當初婕妤命了我等尋這絹帕時,這宮裡頭裡里外外也是尋了一遍,便是怎麼都尋不著,如今這都過去多久了,倒是這樣現了出來,也是叫人一番好找。」叫子菮這樣一說,簾兒當是明了手上之物為何,當即將那沾著污垢的絹帕張開,瞧過之後簾兒笑道。

  「若不是你說,我到真沒認出。」

  這手上之物便是當年入宮時,秦疏酒方得恩寵翁師師所贈之物,因是當時繡了幾塊,她便贈予秦疏酒跟蘇蝶,算是證了姐妹情分。

  這塊絹帕秦疏酒一直貼身收著,便是時常帶於身上,也是不知何時竟是不見了,後來秦疏酒也是命了她們里里外外找尋,誰曉得這鐘碎宮都要將她們翻個底朝天仍是沒尋到這塊絹帕。

  原是已不抱了希望,權當這一塊絹帕叫自己不慎遺失在何處,如今卻是以了這樣的方式重現,倒也叫簾兒覺得好笑。

  便是看著絹帕直接笑搖了頭,簾兒說道:「這一物當時可叫我們好找,現在倒是自己出來了,我可得收好了,等了一會兒婕妤回來便奉上去,叫婕妤瞧瞧。」

  也是說著話,簾兒一面笑言一面細著打量起手中之物,便是身側的子菮也忍不住上了前,細端之時子菮仍不住嘆道:「怨不得宮裡頭的人都說翁才人的針線功夫最是了得,瞧瞧這絹帕上的花樣,到不像是繡上去的,怎麼瞧都跟畫似的。」

  也是聽了子菮的讚嘆,簾兒一旁頷首應道:「翁才人的針線在這宮中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咱們婕妤的針線已算是好的,可是跟了翁才人比起來,婕妤也是自嘆不如,便是那尚儀局的繡娘,翁才人也是不相上下。」

  這一份夸當是贊的,便是贊時叫那子菮忍不住應了幾句,可是話語剛應卻見簾兒的眉心驟然蹙緊。

  原先瞧著時眉眼還含了笑,可才一瞬的功夫卻是鎖了眉心,當是叫子菮瞧得人都惑了,便是覺著有些怪,子菮不禁問道:「簾兒姐姐你這是怎了?」便是詢後簾兒回道:「這一塊絹帕……」

  話未道完,只是吐了幾句便收定,隨後拿著絹帕匆匆行至案台處,將那絹帕平鋪於案台之上,簾兒俯下身細細端詳。指尖在那絹帕上挪行,一寸一寸慢慢辨析,便是認真的端詳之後簾兒的視眸定於一處。也是視眸落於那處後,簾兒的面色,徹底變了。

  她的不語只是靜端叫人看著都覺得詭異,便是叫子菮好一番不安,幾聲詢問之後瞧著簾兒不回,她也是不敢在多聲,便是處在一旁候著,直到簾兒面色全變隨後回眸看著她說道。

  「快,速出宮入園尋婕妤,便說我有要事相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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